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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如何说决绝

“荣慧是你妹妹!”江啸天一字一句的说道。

“爸,你不必用这么烂的借口来阻挡我们交往吧?”江边柳不屑一顾的说道,他根本就不相信江啸天的话。

江啸天又取出那剩下的半支烟,点燃,猛烈的吸了一口,脸色阴沉沉的说道:“你就是她早已夭折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十九年前,我还是镇政府副镇长的时候,有一天去苍南山一个村子里调研水稻栽种工作,由于政府人手少,公路又不通,我就一个人从山林里走去,走着走着,我听见山林深处有婴儿的啼哭声,便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一棵树下铺着一个小毯子,毯子上放着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脸色苍白无力,旁边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宏远集团荣龙之私生子,荣龙要杀害他,请有缘人收留。”

“你骗我。”江边柳皱着眉头说道。

江啸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皱巴巴的纸条,虽然十九年了,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清清楚楚写着那句话。

“不可能……”江边柳拉开车门,冲了出去,对着夜空不住的咆哮,迷茫、无助,他无法接受这样一个身世,他的心快要撕裂了。

“我看你可怜,就把你带了回去,为了抚养你,我和你妈妈视你为已出,也不再生育。”江啸天跟着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荣龙也什么要杀我?”江边柳问。

“我后来才知道,荣龙当时靠老婆家做生意,不想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上,让他老婆抓到把柄,所以才要铲除后患。”江啸天解释道。

“为什么十九年来没有人告诉我?”江边柳仰头长啸。

“我和你妈妈怕失去你,因此没有说,我们也跟村里人商量好的,绝不告诉你,可是今天,我不得不说出来,你不能跟荣慧在一起!”江啸天轻声说道,言语里却充满着悲痛。

“不可能,你一定搞错了,荣慧是我前生的救命恩人,她的腋下有一颗猩红的胎记,我今生必须娶她,以报答她前生搭救之恩。”江边柳伤心的说道。

“谁告诉你她是你前生的恩人?”江啸天问。

“白狐。”

“你相信一只畜生的话?”江啸天怒喝道。

“它是一只令狐,不会错的。”

“它告诉你是荣慧?”

“没有。”

“那你为何确认就是她?”

“她……她的右腋下有个猩红的胎记,一定就是她,既然今生又再相遇,为何还会是这样的结局?”江边柳迷惑的叫道。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有胎记?”江啸天问。

“……”

“你是荣龙的儿子,千真万确。”江啸天又重复道。

“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你都一起告诉我啊!那个娃娃亲,你不告诉我,让我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未婚妻,我身上有纯阳真气,你不告诉我,让我受尽了折磨,你的腿,你也不告诉我,现在你却来告诉我,我竟然是荣龙的儿子!那张纸条你为什么带在身上?你早就知道我跟荣慧在一起了?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对不对?”江边柳问道。

江啸天木纳的看着儿子伤心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说道:“是你莫阿姨打电话告诉我的,她知道你跟荣龙的女儿在一起,她也知道你的身世。”

“不,你们骗我!你们骗我……”江边柳猛烈的摇着头,机械的重复着那句话,他突然感觉到心中有股撕裂的痛,缘分这东西,竟然是用来折磨人的!他的初恋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感到荒诞不经不可思议,悲愤、羞辱、痛苦、无奈,他的初恋茫茫然犹如一朵刚开出花蕾的花,转眼间却结出了扭曲的果,他感到这是一个诡异的世界,自己十九年的等待,竟然等来的是自己的妹妹。

顷刻间,天便下起了暴雨,仿佛预示着秋夏即将结束,到来的将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他在暴雨里狂吼,犹如天崩地裂。与天斗,他实在是太渺小了,苍天只需给他一个错误的缘分,就足以击倒他,让他一辈子沉沦!暴雨冲刷着一切污垢,却冲洗不掉他内心的伤痛!

他吼累了,默默的站在雨里,细细的回忆着与荣慧交往的所有过程和细节,从最开始的犹豫憧憬到现在的生死相依海誓山盟,这一切仿似天空中一缕彗星的尾巴,只惊鸿一瞥便已消失得黯然无光,他紧握的双手,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息尚存的那个念想。

雨一直下着,江啸天呆立在他背后,陪着他淋着这有些凉意的雨。

良久,他不再狂吼,变得安静下来,而男人失恋时安静的表情往往比狂躁悲痛的表情更为可怕,他将一切痛苦和无奈都收进了内心。他知道荣慧爱他甚至超越了自己爱荣慧,他无法将这个荒诞绝伦的事实告诉她。难道说自己不爱她了?或者说自己逃避了?还是说自己竟然是她的哥哥?无论怎么样的理由,对荣慧的打击和创伤都是一样的深,荣慧还在痴痴的等着他踏着七彩祥云去迎娶她。

“宽恕命运,原谅众生,不然最后是苦了你自己。”江啸天见到儿子沉默了,走上前轻轻的说道。

“我再也不会相信缘分!”江边柳抖动着脸上的肌肉,双眼浑浊,背对着父亲说道。

“是我不好,太自私了,没有及时的告诉你。”江啸天说道。

“我不怪你,是我的自己没有选好出生时辰,导致的一切的阴差阳错。”江边柳淡淡的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

“接受现实。”江边柳强忍着悲痛,说道,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早已让他锻炼出了一颗看透生死看透尘世的心,此刻的他,只担心荣慧会如何接受?他觉得或许只有让荣慧恨他,才能尽快的忘记他,他要找一个最烂的、最龌鹾不堪的理由,让荣慧迅速的恨他,随后把他忘记,嫁给与她门当户对的苏平,或许这才是她最幸福的归属,苏平是爱她的,又是市长的儿子,他们的结合,才符合这个社会的规则。

“回去吧,别凉了自己。”江啸天关切的说道。

“不,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进车里去躲躲雨,不用管我。”江边柳淡淡的说着,把江啸天扶进了车里,随后一个人往前走去。

整整一夜,他的心绪一直无法安宁,他无法将荣慧从他的灵魂里、从他的骨子里赶出去,一个人,一旦进驻了你的灵魂,那将是一辈子的身影,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忆深刻,不管他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所有过去的时刻都将会成为一种无瑕的美丽,而今,不得不分离,他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她给了自己尊严、给了自己甜蜜和温馨,虽然这爱情现在看来有些荒诞不经,可是在那一刻,他是真的觉得可以拥有一辈子,然而,过去了的爱情已经无法解释、誓言也已经无法修改,他只有选择背叛,背叛他曾经梦莹魂牵的爱人,他终将不能将她忘记,或许那只是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不眠的夜。

而在回首的一刹那间,他才忽然发现,原来,他为爱而付出的种种努力,在他人眼里,在上帝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玩偶一场游戏而已,或许连梦都算不上,他唯有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已经定好了的桎梏,才忽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他猛然感觉自己的脸突然变得沧桑起来,沧桑得仿似经历了亿万年的等待,可是这亿万年,在整个星球里,或许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了,他的悲伤他的忧郁他的痛,永远不会改变这个星球。

这一夜仿佛过得特别漫长,天,终于亮了,雨也停了,江啸天慢慢的推开车门,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他同样没有睡,看着儿子悲凄的样子,他的心里更难受。

“儿子,心里好受一点了吗?”江啸天轻轻的问道。

“爸,没什么,爱情而已,又不是我的一生。”江边柳冷冷的说道,言语之间却无法掩饰他无尽的伤悲。

江啸天很是心痛,儿子越是这样淡泊,越说明他内心的痛苦无法言喻。

“爸,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我与荣龙无关。”江边柳紧紧的盯着父亲,真诚的说道。

“好,好,你这样爸爸就放心了,真是难为你了。”江啸天眼睛湿润,动情的说道。

“真的不再住几天?”江边柳问。

“不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耽搁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只是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江啸天意味深长的说道。

“老王头什么时候来接你?”

“八点。”

“我送你去。”

江边柳把父亲送到老王头的小货车上,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影渐渐远去,心如刀绞,他果断的拨通了宁画的手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宁画。”

“这么早,有事吗?”宁画慵懒的问道。

“你欠我的情,我要你还给我。”江边柳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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