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奇公爵走后,风车客栈内爆发出一阵哄笑,哲冯和疯狂笑的前仰后合,此后佣兵们各自回房歇息,在上楼的时候,哲冯和疯狂还为了谁先上楼,爆发了一场小小的战争,恨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恨歌的心很乱。这些日子来发生了太多的事,遇到了太多的人,对于从小习惯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恨歌来说很不适应。他将自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再度回忆了一遍,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个解不开的谜,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哲冯身穿的是塔鲁合金重甲,手拿的是瑟鲁基双刀。武器店的老板似乎曾说起过这是矮人族制造巨匠白龙普大师的作品,果真如此的话,这副盔甲和双刀无疑价值连城!酒鬼面对公爵双手奉上的权力、金钱、地位根本不屑一顾,这是一个穷的喝酒都没有钱付、一文不名的酒鬼的正常反应吗?
维晔跟自己年纪相仿,却是一个地位超然的大魔法师,以他的实力和地位,连跟公爵阁下见面的兴趣也欠奉,这到勉强也说的过去。可是紫鸠嘴里说他厌倦了这肮脏的生活,还曾遭到魔法师工会的无耻陷害和排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他对亡灵魔法很陌生,那三具骷髅将军的骨头,他又拿去做什么?还有那眼睛里的厌倦,一个如他这般年纪的年轻人怎么会如此厌倦一切……
疯狂那一身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如此彪悍的一个半兽人战士,却又似乎单纯的很。一个出来寻找兄长闯世界的半兽人战士,却跟哲冯一样,视权力、金钱、地位、有如粪土,这又是为了什么?哲冯或许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毕竟酒鬼闯荡多年,经验老道。疯狂那种不感兴趣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那个紫鸠,漂亮、善良的紫鸠,智慧与美貌并重的老板娘。如此一个女人何至于要开这么一个小客栈谋生,还拼命的装成利欲熏心的模样……那种能够清晰把握事物脉络的能力从何而来?一个小客栈的老板娘是怎样获得如此强大的大魔法师的友谊?大魔法师仅仅只因为她的一个请求,就拼了性命的将自己和哲冯救回,她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维晔说过……
这些千奇百怪的人汇聚在恨歌身边,已经够让恨歌头疼的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摩奇·芙罗兰公爵,今晚虽然是婉拒了他,也不知道他会否就此死心。
无数个问题就象团乱麻搅在一起,让恨歌心绪不宁,这所有的谜题,什么时候才能有答案?他此前在黑暗之城的生活虽然残酷而艰辛,却单纯的很,那时候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努力的活下去。
而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了冷眼和刁难,也不再孤单,甚至还有了朋友和伙伴,还有了一只好色而可爱的瘌痢火鸡。可是正如长老·扬所说的,在这个大陆上暗精灵族从来就没有朋友,只有仇恨……想到这里,恨歌的心就象石头一样沉重。
这些来自异族的友谊和关心,只是因为自己这白色的皮肤,和这精灵族的模样……一旦众人知道自己是那恶名远播的暗夜精灵族一员,只是机缘巧合才皮肤变白,大家会否拂袖而去,又或者立即利刃相加?而自己和这些有着仇恨的异族搅在一起,是否有负了长老院的重托?又是对是错……
一个远离历史舞台千年的种族,面对大陆上这些强大的异族,真的可以靠自己一己之力获得拯救吗?恨歌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一个暗夜精灵,一个银色妖瞳,又怎么可以如此懦弱,怀疑自己的信念,逃避自己的责任!那烙在每一个暗精灵骨子里的仇恨和复仇的欲望,让他深深的自责。
不愿意再想下去的恨歌,又开始愚蠢而执著的练习黑暗冥想。仅仅只是第一步就如此艰难,恨歌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半分魔法的天赋,魔武殊途确实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夜已经深了,恨歌的耳朵里涌进了无数的声音。哲冯已经打起了呼噜,疯狂的呼吸平稳而悠长,维晔的房间里却有响动,年轻的大魔法师看来还未入睡。是绝望废墟的骷髅战士行走时的那种卡卡声,这个大魔法师不知道拿那些骨头回去干什么,难道是拼着玩?
楼下大厅似乎有工匠在修葺破损的大门,公爵的命令果然不能等闲视之,属下办事效率之高实在惊人,这个摩奇·芙罗兰实在是不简单。
对于现在如此敏锐的听觉,恨歌有时候觉得很有趣,又有些无奈……有种时刻在窥视别人的感觉,这显然让恨歌觉得很不道德。此外在练习黑暗冥想的时候,这无数的声音,让恨歌的身体和心灵就更加难以放松。
恨歌执拗的与杂念做着争斗,可是可恨之处在于,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本身就属于杂念。恨歌开始佩服起维晔,那神秘的家伙,几乎随时随地都可以冥想,而且是利用一切时间来冥想,为此甚至可以牺牲睡眠。对于这个大魔法师来说,似乎冥想就是他的力量源泉。
黒雾终于再度成形了,恨歌全身每一个毛孔又再度张开,在贪婪的呼吸着。象一个风箱在抽取空气,再释放出去,而一些细小的微粒则被过滤下来,留在了他体内。那些微粒是七彩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象无数顽皮的孩子,在跳跃、嬉戏、追逐、玩耍。在血液的河流里畅游,在每一个细胞间游走。
那些微粒有着共同的目的地,就是恨歌脑海中那片黒雾。这些七彩的微粒就如同归家的孩子一般,被吸引过去,黒雾每吸收一些微粒,就变浓一些,色彩变黑一些,恨歌的毛孔中又有汗液在流淌,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在大雨中被淋湿了一般。
这次的时间比往日要稍长了一些,大汗淋漓的恨歌睁开了眼睛,雪白的床单又是一塌糊涂,汗液如墨汁般漆黑,散发着腥臭,身体却是惬意无比。恨歌取下床单擦拭了一下自己,这该死的床单又得换了。
这黑暗冥想不仅极难,还有这让人无比难堪的后遗症,恨歌摇头苦笑。
天又快亮了,恨歌赶紧拿起脏臭的床单,准备溜到客栈后院去洗漱。在路过同在三楼维晔房间的时候,房间里仍然响着那咔咔作响的骨头声,维晔显然彻夜未眠。恨歌有些担心的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了敲门。
房门慢慢打开,恨歌却惊的目瞪口呆,将门打开的是一个白骨森森的骷髅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