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临近的时候都是如此宁静吗?
恨歌脑海中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哲冯已经晕迷过去。整个绝望废墟突然的就静止了下来。耳边一片寂静。为什么骷髅首领仰天而望?是在享受这杀戮的快感吗?为什么亡灵大军突然就静止了下来?是要留待骷髅首领亲自来割下这两颗大好的头颅?
不,它们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这种恐惧,让它们无暇顾及就在眼前的胜利。恨歌转头。后面的山谷高处此时正站立着一个人,身体包裹在斗篷里,看不清楚相貌,很单薄的身体。他正静静的俯视着这片山谷。
有风吹过他那宽大的黑色斗篷,那人将连着斗篷的帽子放下,一头黑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舞,一张极为年轻而俊朗的脸,一双乌黑的眼睛,眼圈处有些灰黑,呈现出与年纪并不相仿的苍老和疲惫。不,不是苍老也非疲惫,是那种深深的厌倦,是那种历尽沧桑之后的厌倦。
露在斗篷外一双手苍白而纤细,这是什么人?居然敢单枪匹马的出现在绝望废墟?
骷髅首领仰着头注视的正是那个单薄的身影!他似乎刚到,有些微微的喘息,面对着数量众多的亡灵大军,却没有露出半点惊惶。还是那种厌倦的神情,苍白纤细的手取出了一支一尺来长的短杖。黝黑的颜色,没有半点光泽,杖头镶嵌了一颗水滴状的蓝色宝石。
这无疑是一根法杖,再加上那孱弱的身体,恨歌判断这应该是个魔法师。他就那样立于高处,如帝王般君临,俯视着自己的臣民,而那些臣民则惶恐的低下头颅,不敢仰视。巨大的蝙蝠不敢再振翅,都倒垂在树枝上,骷髅战士和弓手束手而立,就连那些腐烂的僵尸也停止了低沉的嘶吼。
死一般的寂静,骷髅首领却有些不甘,高达十尺的白色骨架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那人,随手抓过一只蝙蝠来,举在空中,轻易的一撕两半。鲜血四溅,洒落在骷髅首领惨白的头骨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这是对部下怯懦的惩罚,亡灵大军出现了一丝慌乱,首领的震慑和惩罚是有效的。就有蝙蝠飞到空中,骷髅弓手张弓搭箭,僵尸发出嘶吼。骷髅首领却将白森森的手指向那人,惨白的一只食指往内侧方向勾了一勾。竟然是在挑衅,法师全不在意,冷笑着踏出了第一步。
两侧山壁高达千尺,那人却如闲庭信步般的走了出来,踏在那半空中,空气却如水面一般的出现了涟漪。一步踏出,又是一步,人已经悬浮在半空中。风刮的更急,斗篷猎猎做响,黑色的长发四处飞舞,显然遮挡了他的视线。那根法杖在空中轻点,口中低声的吟唱。
半空中就突然出现了光亮,灿烂如太阳般的光亮,六团如针尖般的光亮急速的放大,那半空就多了六个小太阳,六面光盾,牢牢的将他包围住,就连风也已经吹不进去。黑色长发已披散在肩头。眼神中除了厌倦却已多了种锐利。
法杖斜指地面,蓝色的宝石的光泽越来越明亮,嘴中的吟唱却没有停止。亡灵大军开始了攻击,一片密集的箭雨向那法师射去,撞上那光盾就立即粉碎,化作无数的骨屑。又有无数只蝙蝠撞了上去,直撞的鲜血淋漓,那光盾却无丝毫黯淡,也未沾染半分血迹。
吟唱仍在继续,是什么样的咒语要如此长的吟唱?三个骷髅首领再无此前的冷静和镇定,仅剩的那根石质巨棒如同标枪一般的掷出,目标是那光盾。恨歌却开弓搭箭,后发先至,七支三棱破甲箭连株的射在那石棒上,终于撞的那石棒略微有些改变了方向,没有正面的轰中那六面光盾。
即便如此,那巨大的石棒仍然擦过了一面光盾。一声巨响,那面光盾终于散碎。光盾消失后,法师苍白的面孔上,嘴角有了一丝血迹,所幸吟唱已经结束,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恨歌,再看看了山谷入口处。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血红。天空被照的亮若白昼。恨歌意识到,这是法师在暗示自己快逃,从树干中拉出凹陷其中的哲冯,拣起哲冯的双刀,将哲冯的身体背在身上开始奔逃。
没有亡灵试图阻止他俩的逃窜,半空中那无数燃烧着的火焰早已将它们惊呆,那是无数个燃烧的赤红岩石,悬浮在半空,不时有融化的石奖滴落。灼热的火焰似乎要将一切吞噬,对于这些亡灵来说,这火焰似曾相识,依稀还记得生前那种恐惧和痛楚。
年轻的法师,看着恨歌已逃出了峡谷,法杖向下一挥,那无数的火焰就重重的砸落下来。那无数颗火焰般的流星,如同陨石一样砸落在绝望废墟,落地就爆裂、燃烧。地面多了无数个巨大的坑洞,大地在颤抖。
山谷内一片火海,亡灵们则完全忘记了躲避,天空此刻如同下起了一场火雨,与多年前不同的是,今天的火焰就连岩石都能融化,所有的房屋都在燃烧,枯死的大树在燃烧中断折,发出巨大的声响,白色的骨架首先被砸的粉碎,再在那火焰中化成点点白色的灰烬。
钢铁被融化成暗红色的液体在流淌。蝙蝠们四处飞散想躲避那灼烤的火焰,翅膀却在灼热的空气中自动燃烧起来,蝙蝠发出吱吱的惨嚎,再坠入那一片火海。僵尸们徒劳的想钻回水井或下水道,但是就连那里也是一片火海,火焰在吞噬一切。无论物体、生命又或者是亡灵。
骷髅首领十尺高的身躯,站在火海里,看着自己的部属灰飞烟灭,光洁莹润的骨头反射着火光,被火光印照的变成了火红色,空洞洞的眼眶不甘的看着飘浮在半空中的法师。法师则厌倦的挥舞了一下法杖,三道湛蓝的闪电就自火红的半空中劈下。
闪电准确的劈在骷髅首领那惨白的头盖骨上,蓝色的电流在骨骼间穿梭,黑烟四起。那原本坚硬的连恨歌的银月弓都射不穿的骨架,就突然的散了架,掉入那火海中,在灼烤中渐渐的缩小,骨架中的黑雾一丝丝的消散,直至不见。
法师后退了一步,退回到山崖上,光盾渐渐散去,身体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中的厌倦却又浓了许多。他没有再去看山谷中那片火海,跌跌撞撞的往山谷入口处走去。漫天的火光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单薄而又孱弱。
而此时逃出生天的恨歌却心急如焚,哲冯已经昏迷了很久,恨歌攥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呼唤,他也全无反应。他的身体似乎正在慢慢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