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眸女子,雪白灵宠,一人一兔,出尽风头,天润茶庄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连二楼的单间茶客都跑出来看奇景。
鹿角灵兔慢慢享用着香茶美食,直到天色渐暗、落日余晖也消失不见,才一副终于吃饱喝足的样子,从凳子上下来恢复四脚着地的原态,依到楚晗腿侧撒娇般蹭两下,又四蹄跪地,接受命令。
楚晗当面传音发布任务,鹿角灵兔认真听完,像人一样互抱着两只前爪拱了拱手,然后“嗖”地蹿了出去,将瞧新鲜正瞧得发愣的小二姐带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双眼直晕。
一见如同成精的鹿角灵兔跑了,有的人追了出去,有的则继续留下,因为从一人一兔的互动中,能明显看出那雪白到无一丝杂色的四不像,是去做主子交待的什么事去了,待完成任务,肯定回来禀报结果。
而这其中也不乏敢主动上前与楚晗搭讪的胆大者:“这位姑娘,你这双蓝眸,在下瞅着甚是眼熟,好像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家住何方?”
楚晗失笑:“我又不是男子,你这特别的搭讪方式,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特别?这种老掉牙的搭讪言词乃是最土最老套的好不好?!
听出楚晗言外之音的茶客们,有的低头暗笑,有的扑哧出声。
那搭讪女人也不恼,笑嘻嘻道:“没办法,我就会这一种。”
这下,更多的人笑出声来。
好吧……楚晗无语:“碧霄宫少主,楚晗。”
搭讪女人哦了两声,嘴里道着久仰,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根本不知碧霄宫为何方神圣。
茶庄掌柜却变了脸色,悄无声息地抽身去了后庭,很久才出来。
“在下朱帛,家就住在本县。那个,楚晗姑娘,”搭讪女子自报家门后,自来熟地坐到鹿角灵兔坐过的凳子上,“刚才那个,白白壮壮的那个,是您的宠物?”
楚晗点点头:“灵宠,原名穿山鼠,来自于十万大山门户,与我夫郎滴血认主后,更名为鹿角灵兔。”
“哦哦,原来叫穿山鼠啊……什么?它来自于十万大山?”朱帛反应迟钝地蹦了起来,“可是传闻中那封着许多灵兽的十万大山?”
楚晗满意地含笑点头。
“额滴天,真不得了!”朱帛嘴里啧啧,却又坐了下来,显然是还没想到穿山鼠的巨大作用,“你夫郎真厉害,能让这么一个怪怪的兔鼠滴血认主。”
言下之意,是你家夫郎的口味太特别了,连这么个四不像的老鼠都能看得上,还浪费宝贵的血让它认主。
楚晗失笑:“看来你对穿山鼠很不了解。”
“那还需要什么了解,穿山鼠穿山鼠,肯定是个会穿山打洞的老鼠嘛……嗯?穿山打洞?”朱帛愣了愣,然后再次噌的站起,“难道它能打洞进入十万大山?”
楚晗唇边掠出一丝淡淡的神秘笑意:“你猜。”
你猜……
你猜……
朱帛渐渐陷入穿山鼠打洞钻进十万大山的想象,直了眼。
注意力都已投放在二人身上的茶客们则表情不一,但少有不动心的。
楚晗见目的达到,外面又已落下黑色天幕,便起身道:“与人城外有约,就先走了,告~~”
话未说完,一名身宽体胖的男子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目光麻利地扫视一圈,便快速落到朱帛身上。
“哎哟爹诶!”朱帛一见男子,如同老鼠见了猫,顾不得跟楚晗寒暄,直接往桌子底下钻。
男子含怒直冲过来,跑动时,身上的肉直颤。
他弯腰探臂,一把就揪住了朱帛的耳朵,准确无比:“又跑来喝茶?啊?又跑来喝茶?”
朱帛被他揪得嗷嗷直叫:“哎哎,疼疼!别揪耳朵,别揪耳朵!”
她一边龇牙咧嘴地被人提着耳朵从桌底钻出来,一边嚷道:“揪鼻子!揪鼻子更疼!”
“我呸!”男子大怒,“你以为我还上你的当?”
众人轰然笑出声。
“说,今天跟哪个野狐狸精一起喝的茶?”肥壮男子一边继续拧她已经发红的耳朵,一边捉奸似的四处查探,看哪张桌子留有单个男子,“给我指出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若是不指出来,”
他冷哼一声,手上又是一个用力:“我就扒了你的皮!”
“就老娘自己,哪有什么男子?哎哟哎哟,疼疼疼!这么多人,你先放手行不行?”朱帛嘴里喊着让夫郎留面子,脸上却无一丝被夫郎当众修理的羞恼之色。
男子终于松开手:“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朱帛信誓旦旦,“我若骗你,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嗯?”男子双眼瞪圆,“你要挖我眼珠子?”
“不不,错了错了,说错了,”朱帛忙道,“你要是眼瞎冤枉我,才挖你眼珠子。”
“你说我眼瞎?”肥胖男子立即红了眼,“冤枉你了我就是眼瞎?还要挖我眼珠子?当初你怎么不说我眼瞎?嫁你的时候你怎不说我眼瞎?”
“哎哟,瞧我这张嘴,又错了!”朱帛轻打自己两下嘴巴,呸呸两声,“是我眼瞎,是我眼珠子该挖!”
“你是说你眼瞎才娶了我?”男子当众哭闹起来,“当初你穷得叮当响时喜欢我、现在有钱了就嫌弃我了是不是?我娘爹陪了许多嫁妆到你家时你咋不说你眼瞎?我娘爹不断伸出援手帮你发财时你咋不说你眼瞎?现在就眼瞎了?看我生了孩子变胖了变丑了,你就眼瞎了是不是?”
“哎哟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祖宗哎!”朱帛从他袖中抽出帕子给那哭哭啼啼的胖男人擦眼泪,哄道,“天地良心,妻主我啥时候嫌过你?你就是再胖再丑我也不会嫌你~~呸呸,又错了,”眼见一双含泪怒目瞪过来,朱帛立即醒悟,改口纠正错误,“你就是再胖,在妻主眼里,也和从前一样好看!谁若敢笑话我夫郎、说我夫郎不好看,我朱帛就跟她急眼,揍死她!”
男子扑哧一声,被她一脸狠相逗笑,轻轻捶她一拳道:“就你这小身板儿,可拉倒吧,连我都打不过……”
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终顾了自家妻主的面子,朱帛却笑嘻嘻道:“你是我夫郎,我哪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这一辈子都打不过你呢。”
转怒为喜的男子脸上竟飘起一丝红晕,边拉她的手边嗔道:“还不跟我回家?留在这儿等人管饭么?”
“回家,回家,”朱帛一边应和,一边回头冲楚晗使劲摆手,“楚晗姑娘,我就先走了,回头我再请你去我家吃饭!”
还回头再请人去家里吃饭……
众人摇头失笑,楚晗却觉此人甚是有趣,竟微微摆手回她。
靠着夫郎爹家的帮助才摆脱贫困发了家,却丝毫不以此为耻,即使被夫郎当众扒老底儿,也毫无羞惭之色,好似根本不知丢人为何物。
对外人来说,这个看似有点二愣子的缺心眼女人,不仅傻人有傻福,还脸皮超厚,明明跟吃软饭差不多,还吃得理所当然、不以为意,今日若换成别的女人,就算不当场撞死,回家也得找根绳上吊。
但楚晗却能看出她对那男子的真心,那男子婚前就胖,只是生完孩子后更胖而已。朱帛来茶楼,也并非是多么好茶,而是喜欢凑热闹,顺便摆摆变成有钱人的小谱儿,享受被外人恭敬伺候的感觉。
有点可笑,也有点可爱。
这妻夫俩,一个嫁其穷,一个爱其胖,倒是天生一对、有着自己小幸福的绝配。
原本见楚晗要走,还有部分人要急,可一听她城外还有约,就稳了下来。
加上朱帛夫郎闹这么一出,阻了会儿,众人也变得更加冷静,待楚晗离开茶庄后,才从容散去。
只是,她们的动作却不同,一部分人悄悄跟随楚晗,另一部分人则各奔各的方向,报信增人去了。
黄汤岗,这名字听起来甚为可喜,却不是纵情饮酒的地方,而是因为它距离东城门太近,但凡酒醉之人,一旦出了东城门,就必定在此岗或大哭,或大笑,或大吐,或大嚎,还有因醉眼迷朦而在岗中乱转、走不出去而倒在林中、就地呼呼大睡的,是以,才被百姓戏称为黄汤岗,意思是喝了几口黄汤,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娘爹是谁地留在岗上了。
楚晗到时,沐晨和汩沨已候在那里,见她出现,刚要过来行礼,便见一道寒光“嗖”地朝她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