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曹绪莘惊得好悬没从椅子上滑下来,“贤王她……”
她实在没想到最近闭门不出的贤王,竟是因为被人打得下不了床。
被打得那么重,却不敢声张,更不敢找施暴者报复,只是老老实实的在家躺着,除了皇上,谁有这个胆子、这个能力?
可皇上为什么要对贤王下这么重的手?贤王的名声那么好,即使犯错,也犯不了那么大的错吧?
可当她从程静湖口中得知东方慧挨打的原因后,就真的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了!
“刺杀……”豆大的汗珠从曹绪莘的额头缓缓渗出,莫贪求也是一脸的凝重,双眉紧锁。
刺杀景王,且是在国之危难之时,更严重的是,还不止一次……
再加上故意阻碍粮草的快速运送……
皇上能私自下手,已经是看在皇嗣血脉上格外开恩了。
试想,军队若无粮草,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如何打仗?如何退敌?更何谈俘虏北仓皇子,获得重要人质?
“谁能想到?”程静湖蹙眉叹息,“若非吴智武功高,能打探到这种绝密消息,下官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谁能想到名声在外的贤王,竟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别说皇上生气,连她听了,都想将贤王狠揍一顿。
“你的意思是说,贤王殿下因为刺杀景王殿下而被皇上责罚,所以又把怨气撒回景王身上、派人在马匹上动了手脚?”曹绪莘跌坐在地后便没再爬起来,免得听到更刺激的消息,再跌一次,“而动手脚的人并非是罗秀?”
“不,”程静湖摇摇头,“我们推测,此次事件,并非贤王指使。”
“嗯?”曹绪莘猛然抬头望过来,疑惑,“这又怎么说?”
“按常理来说,贤王虽重伤在身,却并不影响她下命令,但是,”程静湖回想着与吴智的交谈,“皇上既然能什么都知道,且给她留下脸面,只是私下重罚,她就不可能不收敛,就算出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有道理,”曹绪莘思索着微微点头:“因为事情一发,皇上首先怀疑的,就会是她。”
“所以,这次惊马事件,应该是她的心腹手下因为气愤而私自策划的,”程静湖看着曹绪莘,“而派往养马场的官员胡休宁,是贤王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并非贤王授意,便是胡休宁利用罗秀、借罗秀的手报复景王?”曹绪莘将后背往椅子腿上一靠,“怎就见得罗秀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罗秀可是养马场的人,受她差遣、替她办事,不是很正常?为什么你们非要把她摘出来?”
“曹大人可知罗秀为何要等吴智来了,才肯说话?”程静湖不待曹绪莘发问,便道,“因为罗秀在年前来京讨要草种时,已被人害过,而害她之人,乃是与她同行、却在中途有事离开、名叫班媹的女人。只因罗秀巧遇吴智,才幸免于难。这之后,罗秀便留了心。”
说到这,程静湖便把罗秀遇到吴智然后一起去小酒馆喝酒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她们应该不会撒谎,因为有程医师和小二姐这样的直接证人,谎言会很容易被拆穿。”
这回,连不擅断案的莫贪求都点头了:“没人会笨到这种令人伤心的地步,更别说吴智了。”
“二位大人去大牢之前,下官已经派人去请程医师和小二姐。”程静湖道,“罗秀看似粗豪,却粗中有细,且具有心机。逃得一命后,她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冒险回到养马场,仔细观察班媹,最后终于发现,这班媹,乃是胡休宁藏在养马场的心腹。而胡休宁和班媹两人,也令人意外的没再有什么动作,直到这次差吴智进京献马。”
曹绪莘思索片刻道:“可,问题是,养马场那么多人,为何她们只选罗秀?”
“这便是私人恩怨使然了,”程静湖叹道,“罗秀曾出言顶撞过班媹,让她在养马场众人面前大失脸面,也许就是因为这,才被班媹嫉恨,在胡休宁面前力荐罗秀,由她当替死鬼。胡休宁想必也不笨,知道班媹和罗秀的那点恩怨,为了笼络自己心腹,便依了她,毕竟用谁来当替死鬼,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成功害到景王、而她自己却与此事毫无干系、安然无恙。”
真绕啊!莫贪求叹口气,觉得自己果然没有一点神断天赋,若非程静湖在她面前一层层的抽丝剥茧,她早就一团浆糊了。
曹绪莘却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吴智与此案完全无关?罗秀非要吴智现身、害我们大张其鼓的广发通缉令,只是为了多一个人证?”
程静湖点点头:“她说,虽然只喝过一次酒,但她最信任的人,却是吴智。”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大人!大人不好了!”
程静湖一把拉开门:“怎么回事?”
门外衙役大口喘着气:“程医师和小二姐,都、都失踪了!”
“什么?!”曹绪莘噌的从地上站起来,“何时失踪的?”
衙役看了看屋里的莫贪求,又看了看程静湖,见二人点头,才道:“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曹绪莘低眉思索,然后猛一抬头,“吴智入城之时?”
此话一出,她与程静湖不由对视一眼,目光中闪过的,是同样的意思:两位证人被杀人灭口了?
而此时的牢房里,吴智连翻数个白眼儿送给罗秀:“你这倒霉的柴货,就因为想让老娘现身,就满世界的通缉我老娘?”
她实在气得慌,原本猜想着是害罗秀未遂的人顺便坑她一把,没想到坑她的竟然是罗秀!
一身囚服的罗秀委屈地赔着笑:“阿智你可别气,妹子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身在牢中,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让她们误以为你是我的同伙。你来了,我还有一线生机;你若不来,我就真死定了!”
“来干什么?”吴智冷哼一声,“跟你一起蹲大狱?过几天砍头台上搭伴儿死?”
“哪能!”罗秀忙道,“我可没招认你是我的同谋,只说等你来了,才能道出最深隐情。我也没想到她们就直接下了通缉令啊!”
“呸!你这女人脸皮还真厚,因为你,老娘才凭白无故的蹲大狱,到头来你还死不认账,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拍死你?”吴智斜眼儿瞪她。
“姐姐哎,你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没想到她们会下通缉令!”罗秀瘪着嘴、苦着脸,“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出动人力找到你,谁曾想,这些人会这么懒,竟然用了最直接最快捷但也最损人的办法!”
吴智轻哼:“现在如你愿了,我来了,一起蹲这儿了!”
罗秀伸长手臂,穿过两间牢房中间的铁栅栏,讨好的扯她袖子:“阿智诶,我滴好姐姐,我罗秀若能平安走出这道牢门,以后这条命就是姐姐你的了,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吴智微微别开脸,轻哼一声。
罗秀一看,连忙继续摇她的袖子,继续满脸讨好的笑,却压低了声音:“妹子我这双眼睛其实不瞎,能看得出来,你跟那刑部司司长可不生分~~呃,我再小点儿声,你、你别瞪我……”
“你个倒霉鬼,”吴智横她一眼,“你可知自己沾染的事儿有多大?”
“我知道……”罗秀点点头。
“你知道?”吴智发出疑问。
“我知道,”罗秀垂头丧气,“招惹了战神景王嘛!没想到班媹这么毒,为了报复我,居然想出这么损的招儿,至于么?在养马场把我杀了、再找个地儿埋了,谁知道?非害我得罪名头这么大的人、让我死在景王手里,至于这么狠么?啊?你说,她至于么?!”
“你个倒霉催的,”吴智同情的看着她,叹息,“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何止一个景王啊……”
“不会吧?”罗秀愣住,“还有别人?”
吴智摇摇头,不想再搭理她:“把你的爪子拿开,老娘要眯会儿。”
“那……”罗秀愁眉苦脸地松开手,“阿智,是不是只要你和程医师、小二姐为我作证,我就没事了?”
“没事?你想得美!”吴智哼笑,“就算她们能被找来,就算我们都为你作证,就算刑部相信你的供词,但又能说明什么?它只能说明你曾经被人下过药,但谁能证明那遇酒才发的药是她下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罗秀恨声道,“来京路上我们都是一起走的,根本就没有过旁人!”
“那又怎样?证人在哪里?什么是证人你懂吗?谁看见她在你的水食里下药了?药又在哪里?没有证人证物,你自己说的话就都是不可采纳的一面之词!”吴智白她一眼,“退一步说,就算她承认对你下过药,但她能不能说只是个玩笑呢?那药又吃不死人,只是让你睡一觉而已,跟医师的安眠方子差不多,而且还没医师的药来得快,医师的药吃下去就见效,她的药却是见了酒才管用。你说,就这玩意儿,跟人说有人要用这东西害你,你觉得谁会信?人家不笑你得了被害妄想症才怪!”
“那、那……”罗秀急了,“那总能查到谁在马身上做的手脚吧?这事儿,可真不是我干的啊!”
“我相信不是你干的,可我相信有什么用?谁能证明不是你干的?你想说那是班媹干的,可又有谁能证明是她干的?”吴智质问她,“有证人吗?有证据吗?”
罗秀愣愣的眨巴两下眼睛,彻底傻了:“那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她再次抓住吴智的衣袖,快要哭嚎出来:“阿智你可要救救我啊!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敢信,就认识你一个,就只相信你,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姐们儿被砍头不管啦!”
吴智闭目不语,罗秀见状,把心一横,将指头伸进嘴里狠狠一咬,便流出血来。她双膝跪地,指天发誓:“若吴智能救我罗秀平安离开大牢,我罗秀的人,罗秀的命,此生都是吴智的!”
吴智睁开眼,惋惜的摇摇头:你个傻缺,发什么血誓啊,我特么叫楚晗,你却拿吴智这个假名来发誓……
就算不能查清真相,但凭她高阶天玄武尊的身份和武功,也能带她破狱而出啊!可如今,她却摇头,难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连高阶天玄都不敢救她出去的地步吗?罗秀绝望地闭上眼,垂下头。
然而,一道如同天籁般的嗓音却在耳边响起:“既然你对我宣了誓,效了忠,我自是不会不管你。”
罗秀猛然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过去,却见黄衣女子正缓缓闭上眼睛,低声喃喃:“至于怎么救……只能把事情闹大了……越大越好……大到让人想不起还有你这号小人物……”
PS:赶出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