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茶棚时,队伍停了下来,两大篮子蔬菜和一包碎银,被一起交到茶棚婆婆手上。
婆婆坚决不要:“你们铲除了恶霸,这一带就会安宁许多,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大家对你们已经非常感激。我老婆子没有好东西送给那姑娘,哪里还能反过来要你们的东西!”
千若见双方争执不下,不知怎么劝说才好。千羽走过来道:“婆婆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少主的吩咐,您若不收,岂不是让我们很为难?到时,少主该说我们办事不利。若是觉得我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怕是再难相信我们了。您就算帮帮我们可好?”
老婆子望着他,直望得他有些心虚时,才叹口气:“好吧,这些蔬菜我收下。”
千若睁大双眼看他,这样也行?
可转脸又听到婆子说:“可这银两我不能要!”
千羽放急声音道:“婆婆,银两您才一定要收,不然少主怕是以为我们私吞没送!”
“这……”婆子脸上现出犹豫和为难。
无忧似不耐烦地跑过来一把抓走钱袋,移开两步塞到站在旁边的斑脸少男手上:“一点碎银而已,婆婆您一个女人家还这么啰嗦没担当,是想让人开眼界笑话您么?”
一脸麻点的少男紫汐愣愣地看着手中钱袋,无忧却小手一挥:“走了!”
千羽千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了车。
肖影手中的马鞭朝空中一挥,啪的一声甩响,刚要说声走,便听一阵马蹄声从身后急追过来,扬起一路灰尘,几个呼吸间便超过停着的队伍,回马堵住前路。
肖影一看对方装束,便知是金铁帮的人,便静坐不动,只待对方开口。
金长岫脸带羞愧之色抱拳唤了一声:“季师姐。”
对面十几人中的当前中年妇人只点点头,看了一眼金长岫和握在肖影手中的缰绳,冲肖影没有多大诚意的虚虚抱拳:“金铁帮季枫。”
肖影抱拳回礼:“肖影。”
季枫一惊:“莫非是聚丹堂的肖少主?”
肖影淡笑:“正是不才。”
季枫落实虚拳,语气郑重道:“久仰久仰!凤临国大大小小的丹堂药店千千万万,你们聚丹堂的丹药质量却是最好,不掺一点虚假欺诈客人,由此可见,主人也必是侠道正义之人!”
“肖某多谢诸位的信任和支持!”肖影话锋一转,“想必您今日是为了金大姐而来?”
“正是。”季枫询问道,“不知肖少主和那蓝眸女子是什么关系?是否能把人还给在下?”
肖影笑道:“自然可以。”
季枫脸上浮出更大笑意,肖影接着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无论谁对谁错,孰是孰非,今日肖某把金大姐还给你们,你们也卖给肖某一个薄面,以后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季枫沉吟不语,聚丹堂自然是不宜得罪,可金铁帮死了几个地幻高手,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对方骑马坐车的共有二三十人,自己这边只有十几人,人数武功先不比较,单是驳了肖影的面子打起来,以后就是聚丹堂的对头了。是人就会生病,是武者都会受伤,聚丹堂不但单叟无欺,关键是药效非常好。虽说开门做生意少有拒绝客人的,但得罪了人家少主,这些腰缠万贯的人也是不在乎少她金铁帮一门客源的。何况现在她们还研究炼制出了晋幻药液,仅凭这,就不能在此时动干戈。
心思电转之间,她决定暂且不予计较,报仇也不只在今日,不如卖肖少主一个面子。
“肖少主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江湖之人刀来剑往,死伤也是在所难免。不过,金铁帮是否愿意就此彻底了结,季某做不得主,但今日既然肖少主开了金口,季某自是不会再加以为难。”
“多谢!”肖影拱手致谢,遂又将缰绳抛到金长岫手中,待她驱马缓缓回到对面的队伍中,肖影一挥手,待马车启动前行之后,她才微笑道:“楚梦晗一路行侠仗义,本就是想多多结交朋友,少树敌人。却不知,救人和结仇本就会不可避免的同时发生。所以为了表示诚意,当日才没有赶尽杀绝,还留下金大姐为她治伤,将她完整地还给你们。肖影也希望金铁帮能以和为贵,与梦晗尽释前嫌。毕竟,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走江湖路,总是多个朋友少个敌人为最好。季大姐您说呢?”
季枫听她直呼楚晗姓名,语气里甚是亲密,可见关系不一般,想了想,淡笑道:“肖少主说的是。回帮之后,季某也会尽力加以劝说,但若帮主和各长老仍执不同意见,那也是将来之事。大不了也不过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断不会让肖少主夹在中间为难。”
肖影不置可否地冲她们笑笑,一抱拳后,在空中猛然一抽马鞭:“驾!”
扬尘而去。
季枫回过头看向金长岫,皱眉道:“怎么伤得如此重?”
不捆不绑的还给一匹马骑,这都不跑,可不是因为伤得太重跑不掉么。
金长岫气虚道:“她能手下留情放我一命,已是侥幸,否则,五脏怕是要碎得休养也休养不好。”
季枫惊诧:“如此厉害?”
“天玄。”
“天、天玄?”季枫更惊,“不是说只是个少年女子?”
金长岫点点头:“估计也就十九二十岁。而且,我猜测她已经是天玄中阶或高阶,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被刻意压制。”
说到这里,金长岫有些喘息:“如此年龄,有如此奇高武功,等再过两年,天下哪还有她的对手……这才是最可怕的!”
季枫低声喃喃:“天玄高阶……天玄高阶……若是天玄高阶……再修炼下去,岂不是……”她的眼睛猛然瞪大,失声道:“神皇?!”
金长岫的身子也猛然一颤,神皇……传说中的神皇……已经几百年都未出现的真正顶极高手……
两人齐齐看向天空,难道,武林要变天了吗……
看着两队人马分头离去,茶棚婆婆望天掐指,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斑脸小子仰脸看她:“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走?还要继续在这里卖茶吗?”
老人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汐儿莫急,再卖一个月,咱们就走。”
紫汐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卖一个月,不过,他一向听奶奶的话,便没有反驳,只是小声嘟哝道:“若是让人知道天机老人在这个破陋的地方摆摊儿卖茶,不知道会怎样笑破肚皮……”
老人听到他的自说自话,笑着轻轻摇头。紫汐,奶奶渐老,终有去的那天,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所以要先给你找个好妻主……
………………
有无忧和秋蝉的行路上,绝对不用担心不热闹。
两人斗嘴斗歌斗小调儿,最后竟连儿歌都斗上了。
“我先来!”这是无忧的声音,“听我唱歌难上难,鸡蛋上面堆鸭蛋,鸭蛋上面堆酒坛,酒坛上面插竹竿,竹竿上面晒衣衫。”
“听我的!”秋蝉可不管楚晗是不是很宠无忧,立即不甘示弱,“小蚂蚱,一头灰,黑着脸,去说媒。说的谁?小蝴蝶的二妹妹。成了吗?噘噘嘴,因为啥?蝈蝈里面捣了鬼。”
肖影等众人听着两个小少男念出的儿歌,脸上不由都浮出笑意。
无忧眼睛一眨,便又是一个:“抬抬脚,上后坡,后坡一个野鸡窝。野鸡窝里八个蛋,拿回家给奶奶看。烧上火,煮鸡蛋,怎么煮也煮不烂,吓得奶奶一身汗。”
秋蝉接道:“我问你,什么垒窝八根柴?什么垒窝在山崖?什么垒窝窝窝多?什么垒窝在楼台?”
“这还不简单?”无忧道,“斑鸠垒窝八根柴,雄鹰垒窝在山崖,蜜蜂垒窝窝窝多,燕子垒窝在楼台。拿这么幼稚的低智商东东来提问,除了你也没谁了!”
秋蝉怒目而视,任天游等人却是笑得好不压抑,我说小无忧,你俩正在做的事难道不幼稚吗?
千若却好奇问道:“无忧,煮不烂的蛋,是什么蛋?”
无忧笑得得意,一扬脖:“千若哥哥,那根本不是蛋!”
“不是蛋?”
“嗯,是笨蛋!”
千若:“……”
任天游在一旁幽幽道:“那的确不是蛋,那是蛋石蛊。”
蛋石蛊?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话吸引,目光齐齐投了过来,任天游却只说了一句:“是风纯国的一种巫蛊之术,害人的,不知也罢。”
见她无意详述,大家虽心中痒痒,却也不好勉强,无忧又提出和秋蝉玩游戏,并说出游戏的方法。
毕竟路上无聊,若一直不说话,秋蝉也会感觉闷得慌,便不再计较刚过去的小小不快,两人跟个孩子般又立即冰释前嫌玩了起来。
于是,无忧用大拇指对着自己食指时,秋蝉便道:“旺!”
无忧用大拇指对中指时,秋蝉说:“家!”
无忧用大拇指对着无名指时,秋蝉道:“之!”
无忧用大拇指对着小指时,秋蝉说:“人!”
“聪明!”无忧笑嘻嘻地夸赞他道,“没想到我只说一遍,你就记住了!”
“哼,那是!”秋蝉得意中夹杂着不屑,“这么简单的东西若还记不住,不是活白瞎了!”
随后,无忧不再按“旺家之人”的顺序操作,岔开而行,而秋蝉也总是能或快或慢地反应过来,不断地说着“之!家!人!旺!之!人……”
玩到最后,两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时,无忧连续掐出三次大拇指对食指,便是三个“旺”。
秋蝉此时已是反应极快,连续回了三声正确的“旺”字。
本以为自己很牛,得意之情还未完全展现在脸上,便觉哪里不对劲,果然,无忧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捧腹:“你是狗啊你汪汪汪!”
这小东西又拿秋蝉开涮,偏偏秋蝉还总是不亦乐乎的中套儿!
骑在马上的任天游和肖影等人想笑,可扭头看看气呼呼要炸毛儿的小秋蝉,想想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遂都将笑声憋在肚子里,只咧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