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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说聊斋

几天过后,那个不受欢迎的人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来“瞎逛”的,她让母亲做个准备,说忙完了收稻这档子事后,公社会在合适的时候开全公社夏收总结大会,因为母亲几句话阻止了一场流血事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村长那晚去公社了,事发时还没回来),让母亲到时发个言,母亲拒绝了。旭旭这才知道那晚惊心动魄的事。

现在不管这事,说说梨村大人小孩喜欢的一种娱乐活动一一说聊斋。

从打谷子晒谷子开始,吃完晚饭后,村里的男女老少总会扛着板凳,手摇蒲扇,纷纷来到晒谷场,规模大的时候整个晒谷场坐满了人。

说聊斋是一定要晚上说的,而且越晚说越有意思,所以不用太早去。旭旭通常吃完吃饭,会先到晒谷场晃一圈,这时月亮才露小半边脸,晒谷场人还不太多,女人还在刷碗喂猪,男人还没歇下来,晒场上孩子居多,大些的孩子带着小些的孩子在玩捉迷藏,晚上玩捉迷藏是难度最大的。年轻人三五一群说圈子话,不是这圈子的就别进去,你看菊英姐那一群全是快到出嫁年龄的姑娘,李佳俊那一群的大多爱个时髦,有一群已在说聊斋了,不过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聊斋,听了上文就知下文,没多大意思,不过没听过的仍支着耳朵听。

月亮已升上了天空,星星眨巴着眼晴,说聊斋最好的天气可不是一轮皎月挂中天,月亮最好时不时偷些懒,不到关键时候最好躲回云层里休息会儿,等说聊斋的说到关键处猛不丁露一下脸,听聊斋的准保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然后惶惶然抬起头来,背心冷汗直冒。

今晚是个说聊斋的好天气。云太厚月亮出不来,黑黢黢的,听聊斋与说聊斋的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有薄薄的云层,月亮不能朗照,听的与说聊斋的彼此隐约可见,说聊斋的方能达到好的效果,听的也才能尽兴。说白了,听得尽兴,就是听得汗毛直竖,冷汗直冒,心慌慌心惶惶,隔多久走在夜路上,还左顾右看,一走三回头,自个儿吓自个儿。看吧,天上好多薄薄的云,今晚必有精彩的说聊斋。

晒谷场上人多起来,旭旭看到了小舅。村长今天来得早,已点上了叶子烟。红梅穿了件新衬衣,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月光下辨不清是红碎花还是蓝碎花。隔壁刚过门的媳妇儿也端个小板凳来了,旭旭想:板凳太小了,坐不稳。李佳俊那一圈已在说新聊斋了,支着耳朵听,他说的聊斋的主角居然是个金发高鼻蓝眼的人,刚说完圈儿中的人就起哄了,看来李佳俊说聊斋失败了。

哪家的狗也跟着来听“说聊斋”,花脸猫又来凑热闹了,说聊斋的高手还没来,不要着急,月亮才升到中天,明晃晃的,彼此的眉眼还清晰可见。

多年之后,旭旭想到说聊斋,都会不自觉地苦笑,物质匮乏固然可怕,但精神匮乏却是可悲可怜的。这大概就是母亲不参与的原因。

现在, 月亮还不困呢,耐心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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