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二点多,饭店打烊了,三个人被老板劝了出来。林理的车是不能开了。于孜鑫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自己则和楚明一块儿离开了。
出租车开得飞快,到了医院,林理晃晃悠悠地下车,朝病房大楼走去,刚到楼门口,一个人影朝他冲了过来,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这一巴掌打得他很痛,林理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刚想还击,但手才举起就立刻软了下来。打他的人是林富华。
“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理急忙拿出手机一看,黑屏,没电了。他委屈地揉着脸嘟囔道:“爸,您这是干嘛呀?是不是和苏安妮吵架了!”
“苏安妮!苏安妮!这名字是你叫的吗!”林富华一边说一边抬起脚,使劲儿踹了过来。
林理不敢躲,生怕父亲踹空了摔着,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
“爸,你到底怎么?干嘛上来就打人啊?”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你不知道苏嫣在养伤吗?你不知道这里需要你吗?”
“苏嫣?她没事儿啊?我出去告诉她了啊!”林理分辨道。
“告诉?她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今天哭了一下午!”林富华咆哮着。
“什么?”林理只感觉自己浑身激灵一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电梯跑去。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苏安妮从楼梯口拐了出来,她是步行下来的。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林富华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子的苦他太了解了,那个小公司的情况他也了解,经济危机的恐怖,搞经济出身的他更了解!他知道儿子几乎就是在崩溃的边缘,这一巴掌一脚让自己的心都碎了……
苏安妮也没说什么,叹口气,朝他点点头,朝外走去……
2、
病房里,林理痛心疾首,苏嫣表情漠然。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
“没关系,早晚都得有这一天,你们瞒不了多久,再有一个礼拜我就出院了。”
“苏嫣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
“不说这些,说说你吧,我今天听林叔叔说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你很难!”
“不……我很好,很好!”
“谈得怎么样?”
“哦!挺……挺好的,这两天就和投资人见面。”
“哦?是芊芊的爸爸吧。”
“不是,是于孜鑫帮忙找的一个西班牙商人。”
“哦……是这样啊,你和芊芊怎么样了?”
“我和芊芊?我和她?我和她能怎么样啊?苏嫣……你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林理的心猛地一紧,大雨夜又魔鬼一般闪回到了眼前,他的表情窘迫至极。
苏嫣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林理的脸色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她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
“咱们分手吧!”苏嫣表情平静地说,眼睛则一动不动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你说什么呢?脑子锈住了吧!这怎么可能!”林理大声说。
“你别喊,我没别的意思,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苏嫣依旧很平静。
“狗屁心里话,你的心里话就是把我推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呵呵”苏嫣冷笑一声:“不相干?恐怕不是吧!别忘了,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灵敏的!王芊芊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你呢,也差不多!简单来说吧,你们彼此之间互相爱慕!我说的没错吧!”
“苏嫣!难道你每天就是躺在这里胡思乱想吗?我看你都快得神经病了。”林理猛地站起身来,浑身激烈地抖动着。没错,那个大雨夜他们的确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甚至说,一直以来王芊芊火辣的身材都让他有着原始的冲动。但那只是冲动,或者说只是他一时糊涂,根本就谈不到什么爱不爱的。
想到这儿,他扳过苏嫣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爱王芊芊,现在不会,以后永远也不会!”
“别说永远,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没什么是永远不变的!”苏嫣看了一眼表情激动的林理,接着又幽幽地说,“我知道,你爱我,最起码曾经很爱很爱我,但是,现在不行!我已经不能生孩子了,我不能给你完整的生活!我们是时候分开了!而这些,王芊芊都能给你!她甚至给的还可以更多,事业、金钱、一劳永逸的生活……”
“不!不,苏嫣,你这都是胡说!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爱情对我来说比那些重要!你懂吗?谁也代替不了你,没有了你,我就没有了继续打拼下去的意义!苏嫣!我不准你这么想,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一生一世,即便是下辈子,即便是变成猫和狗,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林理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用力的摇着苏嫣的肩膀,眼角洒出了泪花。
苏嫣也哭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几件事情在短时间内叠加到了一起,她断然不会说出这些绝情的话来。让出自己的男朋友?这绝对是一个让她锥心刺骨的想法。
林理带着哭腔,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誓言,苏嫣的心也就这么一点点软化下来。渐渐的两个人的姿势由相持变成了拥抱,进而热吻。
这是许久都没有的感觉了,从苏嫣住进医院那一天起,他们就再也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吻过。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第一次依偎在昏黄的路灯下
苏嫣感到了甜蜜!但却是那种夹杂着淡淡苦杏仁味儿的甜蜜……
这一切都是真的?林理真的和王芊芊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都是自己的假想?一时之间,苏嫣感到自己的脑子迅速灌满了浆糊。她双臂微微挣扎了一下,让自己透出一点儿气儿来,尽量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弱弱地问:“我……我不能生孩子……!”
“那不算什么?我压根就不想要什么倒霉孩子,还得天天伺候他!我就要咱俩在一起,一天都不分开!”
“那你妈妈不让……”
“谁不让都不行,谁都不行!苏嫣,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别不要我!”林理像个孩子似的,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地搂住苏嫣的肩膀,泪水从他的脸上又流到苏嫣的嘴角,就这样把两个人牢牢地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