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回到了三亚,林筱姗到机场接我,用力地抱着我,一边哭一边喊: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说:
“我才离开不到一天。”
她说:
“不不不,这一天对我来说,有一年那么久,有一个世界那么久,我害怕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双手捧起她的脑袋,看着她已经哭红的眼睛说:
“其实,你早知道,蓝婆婆就是她,对吗?”
她的脑袋在我的手里,沉重的,过了半响,她点了点头。
我说:
“你可真胆大!”
她“呵呵”地笑着,流着眼泪笑。
其实她没有办法,不然我将死在安眠药下,她知道的。
林筱姗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辣的,我笑着说:
“整个桌子上只有桌子不是辣的,你吃桌子么?”
她说:
“从今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吃辣的。”
她吃了几口菜,辣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却还挣扎着笑着说:
“怪不得人家说酸甜苦辣才是人生,以前没有尝试,现在尝试了才知道,这辣作为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完了,又“呼哧呼哧”地从嘴里往外冒烟,我见了她的样子,心里难受,忍不住说:
“别勉强拉,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好么,每样菜做两份,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我们各吃各的。”
她顿了一顿说:
“我以前没有发现,你走的这一天,我想了很多事,其中就有吃饭的事情,分开吃当然不好,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各吃各的,像是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
我听了,心里有所触动,便说:
“那也可以我陪你吃不辣的。”
她立即摇着头说:
“那更不行,我愿意为你改变,但我却不要你为我改变,你看,”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青辣椒,放到她的嘴里嚼起来,“一点不辣……”
她话还没有说完,辣得直咳嗽,这一咳嗽弄得她眼角边的眼泪又出来了,然而这一次,我看到她眼眶也跟着红了,她真哭了,她说:
“你看,刘治,你看,我真是没用,连块辣椒都吃不了,我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为你改变,我真没用,我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妻子?”
我递了杯温水给她,她接了,我说:
“是我不好,是我以前的消极的情绪给了你这么大的压力,不过,”我看着她的眼睛,指着自己心说,“你相信我,我会改的,从这里开始改。”
她看着我,眼里噙着眼泪,我伸手揩掉她的眼泪,我说:
“我们结婚快半年了,也没去度个蜜月什么的,不如明天你跟单位申请一下,休一个月的假,我们去补个蜜月吧。”
她看着我,满脸满眼的疑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又问:
“怎么样?”
她终于破涕为笑:
“那我现在去收拾行李!”说着就要往房里跑。
我一把拉住了说:
“现在吃饭呢,着什么急?”
她不依,她说:
“我怕吃完饭你就反悔了,我趁着你还没反悔,把行李收拾好了,你就不好再反悔了。”
我说:
“我不会反悔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在重庆回三亚的飞机上,我就一直在想,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断,所以我不会反悔的。”
她这才相信我,坐下来,继续吃饭,一边吃辣椒,一边流眼泪,一边歇斯底里的发出笑声。
吃完了饭,她像一只兔子一样蹦跳着,一会进了卧室,一会又跑出来,手里提着一件白色纯棉外套,在胸前比划着说:
“老公,我带这件外套去,好吗?”
我笑着说:
“好!”
她一脸满意地进屋去了,一会又跑出来,手里拿着黑色暴龙牌的太阳镜,她说:
“老公,带太阳镜吗?”
我还没回答,她接着说了:
“这个一定要带的。”
我想起来,那是我送给她的26岁生日礼物。
她又蹦跳着进了屋,我这一次忍不住跟了进去,她正蹲在地上,身前放着行李箱,她端详着行李箱里的东西,衣服、旅行帽、书本、首饰、护肤品——然而她只放了行李箱的左半部分,右半部分还是空的。
她好奇地看着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看了半天,最后从那里面抽出两件叠放整齐的衣服来,又站起身来放回衣柜里,我忍不住道:
“既然想带,干嘛又拿回去?”
她不提防我正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挠着头说: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放不下啦,这两件衣服厚,我想这个季节也穿不上,又占地方,就干脆拿出来了。”
我疑惑道:
“怎么放不下,不是还有一半位置吗?”
她笑着说:
“另一半留给老公你放东西啊?”
我恍然大悟,笑着说:
“你尽管放好了,我不带东西!”
她说:
“那怎么行?”
我说:
“我带你就够了。”
她听了,忍不住地高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于是又把那两件衣服拿回来,放到箱子里,笑着说:
“那我就占用老公的位置了,一会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放不下了,我再把我的东西拿一些出来,反正有很多可带可不带的。”
我说:
“你不是说我们是一体的么,又分什么老公的位置和你的位置呢?”一边说着,忍不住上前从她身后轻轻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你不用时时事事都为我考虑着。”
她转过头来,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说: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老公,是我的天,你如果塌了,我也就活不成了,所以我必须时时事事为你考虑着,不是单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
这些话我在小说里听了,一定会嫌弃它矫情,然而我这时候听林筱姗说了,却格外地感动,心头一热,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跟着出来了,听得林筱姗说:
“老公,你哭啦?”
我说:
“我哪有?”
她说:
“明明有,你的身子在发抖!”
我没有回话,由着身子发抖。
过了一会,她继续快乐地收拾她的行李,我在一旁瞧着,瞧着她在卧室、客厅、阳台间蹦跶来蹦跶去——结婚以后,她似乎从没有如此开心过。
第一次!
她收拾地差不多了,我带着坏笑地问她:
“林筱姗同志,你收拾了半天,我问你,你知道我们要去哪旅行么?”
我以为她一定会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问题而摆出一副大为吃惊的表情,然而她却没有,她笑着说:
“去哪不一样,总之我跟着你走,就是蜜月!”
我又忍不住一阵感动,我才发现我今天极易地被她的话感动,我说:
“你不要老说这么煽情的话,说了我也不信的。”
然而我心里自然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