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想听什么曲子?”天元摆好琴,头也不抬的问。“汉乐府。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故事。?”苏焓焰面无表情的说,天元闻言,手抖了一下。却还是开始弹奏:“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长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苏焓焰不知道他弹奏这首曲子会有什么感想,
就像那时候她看到夫人斜靠在卧榻上,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那时候她还小,她看到一个男子皱了皱眉,走到夫人身边,打横抱起夫人往楼上走去。夫人哼了几声,没有说话。微醺的夫人很诱人,他笑了笑——
又是一个春雨绵绵的夜,他一身月色轻袍摇曳,一街冷落门庭抛甩在身后,生起郁葱荒草的破败院落眼底尽收。他被冷风吹冻得骨节略显青白的手指攥紧伞柄,曜黑瞳眸里,愁容一闪即逝。
几经转拐折回府门,绵绵阴雨吹落院外一树粉桃,雨中透着残枝骸叶的陈旧气息。他立于案前展平手中被顺伞檐而下的雨珠浸润边角的白纸,随目光下移,常年用碳粉勾描的双眉愈发深锁。
敲窗雨声渐小,他提毫蘸得新墨,刻意更迭着字迹任笔锋在信纸上游走。落笔略展眉梢,面色归复云淡风轻。唤过小厮将信递予,叮嘱几番后目送其离去。
暮时初霁,金红的日光透过门隙懒散铺开,莺啼婉转。一枝灼烈如烧的海棠伸进窗口,枝梢轻颤,只见得姹红花底摇摇欲坠。
他捧书倚在堂口竹椅上,他的皮靴鞋尖不时叩点地面轻踩拍子,借残阳光辉捻起薄纸窥探书中意趣。
闻得沉稳的脚步声渐进,了然来人,唇梢轻勾循声抬眸。只见人身披夕阳,大氅尾翼被扫过之处的轻风撑起,逆着落霞,缓缓而来。
待太平盛世一还,斟壶春光夕露为合卺,满廊海棠落桃作红妆。
为你一人而侯——
她窥得的也就这么多,可是却无法在记起更多。她曾经怀疑过她记不清的人是天元的父亲,所以这次才让他弹奏这首曲子。他是停顿能说明很多问题,可是她却不确定更多,但是至少能笃定这首曲子的试探,已经在他心里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天元的琴声实在是好听,所以就连愤怒的舜华也安静下来,听他弹琴。众人也不觉得冷,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如痴如醉的回过神来。舜英听的泪流满面,凄婉的开口请求:“姐姐!求你放过他吧!不然妹妹只能以死相见。”
子惠瞬间觉得舜英很可怜,她眼巴巴的看着舜华,而舜华心疼的看着舜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把脉时候发现了因果,然后大吃一惊的苦笑道:“罢了。随你们吧,我不管了。只要——”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说下去就很扫兴了。舜英感激而愧疚的看着舜华:“姐姐……”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不是因为有了天元的骨肉她又怎么会不愿离开。
“不说了,今天是除夕夜。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舜华看了看子惠,后者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是顶喜欢热闹的,所以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她,舜华摸了摸她的头。舜英点点头,子惠便欢喜的拉着她进屋。
那边似水,似玉,流年并几个宫娥已经利索的收拾出来了一桌酒菜。是火锅和饺子,还有女儿红和老窖。老远就能闻到香气,舜英被子惠亲亲热热的拽着进屋了。
舜华随后赶了过去,院子里就只剩下苏焓焰和天元了。天元悠哉悠哉的擦拭着琴,苏焓焰一脚刚迈过门槛,另一脚还在外面。看到天元还赖在那儿她随口一问道:“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她本来是客气一下子的,可是想不到天元却擦了擦琴把它放进琴囊里,十分厚颜无耻的说道:“好啊,反正皇家赐宴也跟我没什么关系。”然后苏焓焰就没有什么好借口回絶他了。
这厢,他们在其乐融融的吃着火锅。那厢齐天宇却在大宴后宫群臣和亲贵。有美人在舞姬的簇拥之下,下腰翘袖。众舞姬一身青衣就像莲花瓣一样,衬托着中心一身黄衣水袖飘飘的美人。
美人如玉,抬脚拧腿旋转。如同天女散花一样她轻盈的抬脚跳跃,从众舞姬中,跳到中间男舞者的手掌上,又踩着他的肩膀跳到了另外几个人抬的大鼓上。
在她的身旁,几个身体更轻盈的女孩子穿着羽衣在跳着踏杯舞。有诗赞曰:壮夫弄剑不弄丸,上下青光慑人寒。长袖应随笙鼓乐,跳踏圆杯舞君前。
在舞姬旁边是百戏娱乐,其中一赤上身男子,所弄为四把短剑。张衡《西京赋》曾有云:『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
又有长袖舞女在五个杯上舞蹈之状;前人之技艺,亦有长袖舞女在五个覆杯上舞蹈的形象。真的是很精彩,可惜苏焓焰他们看不到。齐天宇突然觉得没有苏焓焰在没有意思,可是此刻想必她也在自己的宫殿里自得其乐吧。
觥筹交错间,他举止优雅。他笑得虚伪,但是却十分空而冷。舞姬纤腰楚楚,裙裳旋转好像一朵又一朵的花儿开了。雅乐还在奏,他举杯敬群臣敬后宫,敬王侯敬天下人,敬他的江山如画。
“祝王兄万岁千秋,王嫂永远美丽。”二王爷齐岳云是除了齐天宇最年长的那个,所以由他带头众王爷起身敬齐天宇和北芳林。“皇弟真会说话。”北芳林显然很高兴。齐天宇也含笑点头寒暄。
踏杯舞结束,众舞姬和美人告退,齐天宇叫了一声赏,便有小内侍抬着钱,往戏台上一撒。“多谢陛下,祝陛下千秋万岁,百寿永年。”美人带头,众人姑姑啦啦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