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总归是令人抓不住的,心野浪荡爱自由,却也偏偏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总是踩在人心头最柔软的一点,令人无可奈何,只能一步步放低底线,在不知不觉中已无路可退。
曾经他们在一起磕磕绊绊已有数年,她熟知他脾性,也只敢顺毛捋。谁让他天性如猫,阴晴不定。她患得患失,他看的明明白白,可他只管冷眼旁她泥足深陷。
他们都在在试探。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俯身在她耳畔低语,眼中染上几分悲凉嘲讽:
‘不止是猫科动物有猫性,人也有。多疑,善变,任性,自我。
即便如此,你也喜欢?’
‘可是在我眼里……你再恶劣都只是在掩藏脆弱与渴求,试着信任我一些,好不好?’她软语相求,把他视为她眼中的神袛。
他抚着她的下颌,温柔却冷漠道:‘那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待大业成我便娶十里红妆与你。’
她便笑了,又忽的翻了个身。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透过纱帐温柔的抚摸着她。“小姐?”是丫鬟如意在叫她吗?她不耐烦的摆摆手,憨嗔着撒娇道:“别闹了,让我再睡会儿嘛,如意。”
“娘娘,起来了!”不是如意,是个陌生的宫娥。宫娥站在她的榻前冷着一张脸,严肃的推了推她。意识回归身体,她忽而想起来原来这不是在家中。
“替我梳洗一下罢。”她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月宫昭仪刘氏。曾经的月宫昭仪已经成了福嫔。
如意?洗漱时她方才想起丫鬟如意在巫蛊事件中已经死掉了。新来的贴身宫娥是他身边的人。可是她从来都不是他心上的那个人——
她一直记得,他从小便是不服输的性子,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六岁,他比她们都大不了多少却能凭借一股子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狠劲把欺负她们的小坏蛋们都打跑。
他瘦弱的双手抱着抽噎的那个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地轻拍着那个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在那个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一片血红。
‘乖,我一直在你身边呢。不哭了好不好?哥哥心疼。’她看着他拥抱着那个她,好像从梦里惊醒一般的扭头就走,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闷得喘不过气。
她扭头本欲离开,却发现他抱着那个她,小心翼翼的想要亲吻一下,却猛然间眯起眼睛语气沉得仿佛风雨欲来:‘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总有一天!’
她呆呆看着,不知那个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他。他对那个她骨子里的护短与热烈到足以焚烧一切的爱意作不得假。
这个狼一样蛮横的人轻而易举就撕开了她心口,却把自己的心圈进了别人的地盘,并且谢绝他人入侵。她看着他们相拥而泣。微微发怔,氤氲水汽滚落下来,打着颤转身狼狈离开了……
“二爷说,有桩事情正好可以为娘娘所用。”宫娥冷漠的脸,让她从恍惚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兴许是太累了,最近她总是恍恍惚惚的不时走神想起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告诉二爷。我会做到的。”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刘氏抬了抬头,忍住想要流出的眼泪。如果可以在选择一次,她绝对不会换成嫡姐的样子。
“娘娘好自为之。”宫娥甩下这句话离开了。剩下的几个小宫娥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反而是安分守己的继续帮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她看着镜子里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每天都会醒来恍惚不安。曾经的她,虽然也姓刘可是她是庶出比不得嫡出的长姐。纵然爹娘宠爱,她庶出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嫁给那个他。
因为那个他钟意的是自己的嫡姐,爹娘都夸那个他并非池中之物。可是青梅竹马,他们三个明明是一起相识的,为何他只爱嫡姐?
嫉妒让她设计嫡姐和她一起被关进一个荒无人烟的房间,房间着了火、嫡姐为了她都被烧毁了容貌。她便趁机重金请了个医师把她易容成嫡姐的样子,而嫡姐则是被易容成了她。
本以为就此可以心想事成,却赶上当时是皇长子的齐天宇选良娣。她被当成嫡姐送到了齐天宇身边,本以为那个他会出面挽留。可是他并没有。他只是和她温柔相拥,缱绻话别自己的深情厚谊。
哄的她神魂颠倒,却也没有碰她分毫。她狂怒的问他为何不救她,不留她。他冷冷的看着她,你不是那个人。
她惊的三魂七魄都吓掉了一半,原来他竟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但是他为什么不说?他却只是哀怜的看着她,说他本有此意、换走自己心爱的姑娘也就将计就计。
就这样,她成了嫡姐,做了齐天宇的良娣,再到后来的宸妃,如今的月宫昭仪。而嫡姐,则是成了她,嫁给了他。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后红颜命薄的早早离开了尘世。
从此,他性情大变。她明知那是烈焰,可是却抵不过他的诱惑。更何况他还许诺以后会娶她。“娘娘,时辰差不多了。给太后请安须得趁早。”
宫娥的提醒,让她回过神来。“嗯。走吧。”她满意的照花前后镜,看着花面交相应的自己依旧是姿颜无双才放下镜子由着小宫娥引了出门赶往福清宫。
……分界线……
又是一个初雪时节,齐静姝哈了哈手。跟着南风学琴也有两年,琴技进步不快也不慢。两年过去,她的亲事也被提上了议程。
因为皇帝的嫡长女,所以更是愁嫁。和皇家结亲未必就是幸福的事情。“皇儿,朕觉得南风就很不错,皇儿以为呢?”私下里,皇帝玩笑一般的问着齐静姝。
这把她吓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父皇看她和南风学琴走的太近了?再说了,南风大她那么多,才不是她心里的淇澳呢。
因为这件事,她今天就是来和南风辞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