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林撇嘴道:“那临家兄妹进到屋里来,便嚷着要见问君平,我看他两个来势汹汹,分别是寻仇来的,可他们见了问君平的样子,却又变得一脸惊愕,不敢动手,此时他们两个已被问君平带去后山了!”
魏尺木不明所以,只觉满腹担忧,他也来不及与众人叙旧,便独自一人奔向后山去寻问君平三个。
魏尺木在山中七转八绕、连飞带爬,总算摸到了后山。再深入一些,魏尺木远远瞥见三个身影,他便悄悄掠去。
稍近一些,魏尺木便瞧清那三人模样,正是问君平、临书梦、临书染三个。他三人鼎足而立,却未动手。魏尺木知道临书梦耳力过人,不敢靠得太近,便藏在一块巨石之后。魏尺木凝神细听,只隐约听到问君平的声音:“待江湖太平,我或许会回临家山庄……”
魏尺木听了这句,便暗暗琢磨,却听得临书梦一声断喝:“什么人偷听!”
魏尺木初闻此喝,只道是自己露了动静,便要出来与三人相见,他正要起身,却见前面左侧的石堆中跃出一个黑衣人,那人甫一露面,便飞也似地掠向了前山。
临书梦正要追赶,却被问君平一把拦住。
只听问君平言道:“罢了,应是盐帮总舵风堂的弟子。”
临书染闻言怒道:“这盐帮也忒可恶,竟然派人跟踪我们!”
问君平叹道:“如今盐帮外有重寇,又怎能不仔细看着帮里,走吧,雷帮主该派人来请我喽!”
魏尺木见问君平三人要折返回来,便早一步抽身,仗着轻功,早早回到张风尘等人跟前,只说不曾寻着三人。魏尺木又与众人闲叙几句,便想着先去找冰门与袁子峰等人。青龙与朱雀见魏尺木没寻着问君平三人,也趁机告辞而去。
冰门三女与袁子峰、妖僧等人所在与问君平等人相去不远,魏尺木不久便到。魏尺木进到屋里,见冰门等人都聚在客厅之中,除了他们五人之外,还有一个矮胖大和尚与一个年轻公子。
云菲菲、云霰霰与袁子峰三个见了魏尺木,自是欢呼雀跃。叶拈雪则是对着魏尺木轻轻颔首,又向魏尺木引见道:“这位是‘野僧’燕大师,那是他的徒弟唐珏。”
魏尺木听得“野僧”之名,便对他二人抱拳一礼,言道:“久仰大名,在下魏尺木。”
野僧听得魏尺木之名,却是扫帚眉高扬,吊梢眼圆睁,微怒道:“你便是那个拐走我徒弟的魏尺木?”
魏尺木见野僧忽然发怒,却不知他是因何而起,心道,“我拐这唐珏做什么?”当下便回道:“我与令徒不过第一次见面,谈何‘拐走’二字?”
野僧连连摇头,言道:“老子说的不是唐珏这小子,而是‘颜如诗’那个女徒弟!”
魏尺木闻言,心道,“她师父不是阴阳家么,怎么冒出个和尚来?”
魏尺木正纳闷儿间,只听得坐在一旁的妖僧冷笑道:“燕和尚好不知羞,人家可不曾认下你这个师父。”
魏尺木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黄贞曾对他讲过野僧想收其为徒之事,只是不晓得这野僧又是从哪里得知他与黄贞的关系。
野僧见妖僧当着众人面拆他的台,便跳起来叫道:“死秃驴,老子的事要你管么!你还有脸开口!若不是你骗我,害我跑到蜀中,老子怎会丢了徒弟!”
听了这话,云霏霏、云霰霰、袁子峰三个都暗笑不已,只有唐珏见师父单单挂念着别人,全然忘了自己,脸上羞赧,泛起一片红云。
妖僧不理会恼羞成怒的野僧,依旧淡淡回道:“那还不是你自作聪明,蠢驴蠢驴说得便是你!”
野僧恼道:“你!你!你!城步声,你莫在此嚼舌,有种和老子做过一场!”
魏尺木连同云霏霏、云霰霰、袁子峰三个,都是到了此时才知道这妖僧的俗名原来叫做城步声。
叶拈雪见两人又吵了起来,只得开口劝道:“两位大师息怒。”
这里叶拈雪开口相劝,那里云霰霰与袁子峰两个却是不买账,他二人俱是爱看热闹的主儿,自然在一旁添薪加柴。
袁子峰挑拨道:“晚辈听说野僧前辈总为著书立言而常年奔走,因此疏于武艺,只怕今日已不是妖僧前辈的对手了。”
云霰霰也正色道:“那是自然,妖僧前辈可是连武林盟主萧下也奈何不了的,野僧前辈如何是他对手?”
这里袁子峰与云霰霰一唱一和,那里野僧闻言却是勃然大怒:“萧下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摩尼教的一条狗罢了,也配‘武林盟主’四个字,简直是笑死老子了!”
妖僧自然听得出来云霰霰与袁子峰这两个小鬼的心思,他也不挑破,言道:“燕和尚,我也不与你打,你若能胜了魏尺木一招半式,我便服你,如何?”
魏尺木闻言,顿时呆若木鸡,心里叫苦道,“你俩斗嘴,又干我何事来……”
野僧闻言,又想起徒弟被拐之事,怒道:“魏尺木,来来来,你我比过一场!”
魏尺木连连摇头,他可不愿平白与人动手。
云霰霰见魏尺木不肯,怕错过热闹,又添乱道:“若是比试,须得设个彩头才好!”
袁子峰附和道:“对对对,而且野僧乃是前辈高人,若是五十招赢不了魏兄,便算输了!”
叶拈雪见妖僧、野僧两个也跟着小辈胡闹,轻轻摇了摇头,也懒得再管。
野僧被袁子峰拿话一激,脾性更起几分,怒道:“何须五十招,若是三十招赢不了他,老子便认输!至于彩头,若这小子赢了,任他所取便是。”
魏尺木见野僧一再看轻自己,也来了气,他又想到其逼迫黄贞为徒之事,便笑道:“晚辈若是侥幸赢了,也不取什么宝物,只想野僧前辈能拜我为师……”
叶拈雪闻此,正欲开口阻拦,不料野僧一口答应:“拜师就拜师,那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言罢,野僧又自恃前辈身份,傲然道:“你小子先出手,莫教别人说老子以大欺小。”
魏尺木怕野僧输了不认账,言道:“若是拜了师,可要对我言听计从,不可推三阻四,欺师灭祖,在座诸位可都是见证。”
说罢,右手立掌为刀,使出墨家《天志刀法》,一掌八刃,层层叠叠地劈向野僧。
野僧对魏尺木所言根本未放在心上,他见魏尺木一掌劈来,叫道:“来得好,且看老子的手段!”
话音未落,只见野僧蓦地伸出左掌。那左掌每向前一寸,便变大一分,其色泽也透明一分,不过眨眼间,那手掌已然变大了一倍,其色泽也变得晶莹通透。非但如此,若仔细瞧去,野僧左掌的每根手指尖上都有流光攒聚,好似一个个的佛陀打坐。
此掌一出,袁子峰惊道:“这是……《大通透掌》!”
这也怪不得袁子峰惊讶,这《大通透掌》乃是佛教俱舍宗的绝学。这俱舍宗又叫有宗,乃是佛教小乘传承,当初大唐高僧玄奘法师西去天竺取经,沿途与许多高僧论道,待其返回中土,便重译了《俱舍论》。俱舍宗曾盛极一时,只不过二百多年过去,小乘佛法皆已没落,没想到这野僧竟是俱舍宗的传人,难怪他口口声声的谈缘讲分,只因这俱舍宗一脉讲究色心诸法皆由因缘而起。
魏尺木见了这等掌法,也是暗暗吃惊,他与野僧两掌接实,只觉他这一掌劈在野僧那巨掌之上,如撞玉石,更有一股念力直抵脑海。这念力在脑中盘旋,顿时有清神明目这等通透之感。
野僧这一掌接实,也是暗暗吃惊,只觉魏尺木这一记劈掌之利不下于刀斧,若非自己这《大通透掌》练得精纯,只怕要受些皮肉之苦。
两人一触即开,互为攻守。魏尺木有心等过了三十招取胜,也不着急,每使一路《天志刀法》进攻,便接一记《无为掌》防守,不令野僧得逞。
野僧几番施展绝技,都被魏尺木以奇怪的掌法化去威力,心中暗暗着急。只见野僧爆喝一声:“十世轮回!”继而双掌齐出。那双掌大如蒲扇,透如白玉,十个手指上的十个小佛陀更加清晰,在指尖处滴溜溜的直转,每转一圈,那力道便大了一分,这小佛陀一连转了十圈,卷起一股大力拍向了魏尺木。
魏尺木看在眼里,只觉野僧的双掌如山,十指如峰,难以力抗。他不敢轻婴其锋,也不再使《天志刀法》,只把《无为掌》连绵拍去,一段段化解掉野僧的掌力。
野僧攻的愈急,愈是无法奏功,他正盘算间,忽听袁子峰叫道:“已过了二十九招了!”
野僧见无法力胜,心头忽生一计,只见他看向门外,叫道:“颜如诗你怎来了!”
魏尺木此时正背对着门,听到野僧叫喊,当真以为是黄贞来了,蓦然回首,却见门口空空如也,暗骂野僧无耻。
野僧见魏尺木回头,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当下双掌并发,直到魏尺木的背后。两人相距不过数尺,野僧这一掌又是筹谋已定,端的是动若雷霆,快过流星。
魏尺木听得背后掌风已至,而今避无可避,回头接掌也已迟了。不过瞬息之间,野僧那双大过寻常手掌一倍的大手已落在了魏尺木的背上。野僧一招得手,心里暗喜。
云霰霰却急道:“你这秃驴竟是这般阴损!”
野僧喜色却是一放即收,他拍在魏尺木背上的双掌触觉甚是奇怪,只觉掌心鼓鼓荡荡,再过一瞬,忽听得水声大作,耳畔如闻瀑布飞泻之声。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魏尺木背部晶莹流转,好比立身于九天瀑布之中,与野僧的双掌隔了一道道的水帘。
原来魏尺木急切之间,来不及回头接掌,便把《若水道》中“飞流直下”这一招用在背上。这样施展《若水道》的威力虽不如施展于双掌之上,却也堪堪抵消掉了野僧的掌力。
野僧见这般偷袭也不曾成功,心里暗恼,收回双掌又要逞能,忽听妖僧喝道:“燕和尚,三十招已过,你可是脸也不要了?”
野僧闻言,立时停手,骂道:“好你个秃驴,竟敢算计我,你早知道魏尺木武功非凡,才让我与他打来!”
妖僧冷笑道:“那也是怪你蠢,你自称知晓天下间的奇闻秘事,难道不晓得魏尺木曾经重伤楚江开么?我看你只会胡吹海侃,并没有传言中的本事。”
云霰霰见魏尺木无恙,也消了气,叫道:“野僧前辈既输了赌斗,不会赖账吧?”
袁子峰也把绷紧的心弦松开,笑道:“野僧前辈声名在外,向来一言九鼎,如何会自食其言呢?更何况,若是野僧前辈食了言,将来谁还看他写的野史趣闻?谁还信他排的《兵器谱》?”
野僧被三人连番揶揄,气极反笑:“魏尺木,老子愿赌服输,只是老子拜你为师,你可当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