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见到师茜过来，覃雨稍微安心些，还没回答，刚出门的廖医生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覃雨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不由垂下了头。好在现在戴着口罩，不会有人看见，倒不会特别难堪。
“廖老师，覃雨挺机灵的，这不是刚来不久嘛，廖老师也多教教，怎么说也是要配合你们医生。”师茜笑着说道。
覃雨抬头感激地看了师茜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就你会说。”廖医生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师茜，随即出了产房。
在廖医生走后，师茜才拉着覃雨到一旁，小声问道：“刚才怎么了？哪里没做好吗？”
听到师茜这样问，覃雨心底生出一丝暖意，却不好直接说出心里所想，只是低声道：“刚才我看到廖医生用钳子把那个胎儿拉出来，我就是看到被吓到了，给药慢了半拍。”
“廖医生接引产的就喜欢这样，习惯就好了，虽然看着确实有些恶心。”见到师茜脸上的表情，覃雨就知道她也是见过的。
这一刻，覃雨心里的阴郁才消散了些，琢磨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刚才那个女人好奇怪，我看病历，她的孩子也没问题，为什么要引掉啊？”
覃雨问出口心下就有些忐忑，这与工作无关，只是因为她心中好奇，这样问出口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师茜多想。
“这些啊，都是看过孩子性别的。”师茜并没有像覃雨担心的那样，反而带着鄙夷的神情。
“那、为什么引下来还要问小孩的性别？”怔忡间，覃雨喃喃道。
“基本都会问，就是想知道有没有看错，以后要是再碰上，可不能告诉她们。”师茜说着还提醒了一句。
“为什么？”说到这里，覃雨好像都忘了刚才的担心，她现在只想知道答案。
“你想，要是生出来与看到的不同，那不是引起矛盾了？况且她们都来引产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
师茜的一番话让覃雨一阵发寒，虽说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也印证了她的猜想，可是她想知道的却不仅仅是为什么要在之后问起孩子的性别，而是为什么要选择引掉。
只因是女孩，所以就要残忍地抛弃吗？那她呢？被抛弃的原因也是这个吗？
之前因为罗蔓的妈妈而勾起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更加显现出来。覃雨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刻被推翻，她现在见到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覃雨下意识地看向正要移到平车上的女人，她还回头往产床上看了看，那个如同小猫一般的死婴已经被处理掉了，只剩一滩凌乱的血迹。
看着女人被推出去，覃雨不禁捏了捏护士服的下摆。刚才的死婴她确切的看到了，是个男孩，不知道女人在知道之后会作何感想。
覃雨此时突然生出一丝黑暗的想法，她很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刚才的女人，很想看到她追悔莫及的表情。
“我们帮忙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还有一个引产的要来。”师茜等女人出去之后，戴着手套去收拾满是血迹的产床。
覃雨有些恍惚的回过神，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多危险。像刚才师茜说的，要是女人知道看到的结果跟实际上不符，说不定会闹起来，对医院肯定也会有影响。
只是刚才那些话还在脑中回想着，现在又看到产床上凌乱的模样，覃雨有些犯恶心。
刺鼻的血腥味挥之不去，覃雨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想远离这个地方。
“你怎么了？”师茜将产床上的一次性单子一股脑塞进垃圾桶时，正巧看到覃雨往后退，站得远远的，有些愣神。
“没、没事，就是想到刚才那小孩的惨状，有些犯恶心。”覃雨揉了揉鼻子，选择将自己的想法瞒下来。
“你要不去休息会，反正就一个引产的了，而且也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师茜关切地看着覃雨。
“不用了，不看到就好。我现在还不太熟悉，还是要多看看。”覃雨不想让师茜认为自己是娇气的人，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师茜还想说些什么，刘思思已经推着一个不停哼哼的女人进来，还在师茜耳旁小声道：“28周的，都能看到头了，快点准备。”
师茜拉着覃雨赶紧将女人扶到产床上，而不久后廖医生也跟着进来，她快速地戴好手套，让女人摆好体位后，铺上无菌的单子。
不过几分钟，一个发白的小婴儿被廖医生拖出来。
“嘁！”抽气一般的声音从那个发白的小婴儿那传来，原本覃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到那小小的胸膛还有些起伏，脚还蹬了一下，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不是幻听。
廖医生皱着眉捂住小婴儿的口鼻，还嘀咕：“今天名堂怎么这么多。”
覃雨这下彻底呆住了，她转过头看了师茜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这才又转头看向廖医生那边。
廖医生手下的婴孩胸口还有起伏，只是比起刚才来，幅度小了不少，之后才渐渐不再动弹。过了好一会后，廖医生才松开手，而那个小婴儿就这样瘫软在产床上。
“医生，刚才小孩是不是哭了？”女人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都死掉了怎么可能哭？”廖医生没好气地说着。
“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女人还有些坚持。
“你听错了。”
廖医生丢下这句话后，脱掉手套出了产房。
“师茜，她宫缩不好，你帮我抽20单位缩宫素肌注。”刘思思还在检查女人有无软产道裂伤，头也没抬地说着。
师茜应了一声，将药抽好后递给覃雨，示意她去打。
覃雨理了理情绪，将东西准备好后，给女人扎了一针。
女人皱眉“嘶”地抽了口气，随后又扭头看向覃雨，问道：“医生，小孩是男的还是女的？”
覃雨愣了愣神，不自觉地看向还没收走的死婴，回头又看了看女人，心口有些堵得慌。
跟刚才一样，死婴是个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