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还有起床气,景舞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外面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呢,你要不要出来看?”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她要逃跑,她这是邀请自己一起看雨?
“雨没什么可看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感受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景舞不禁觉得帝辞和叶庭深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
比如说,现在这般的傲娇。
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因为夜间能视物,黑夜并不能阻止景舞欣赏美丽的雨景。
其实现在处于冬春的交接处,冬天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草啊树啊花啊都还未蓬勃生长,只是露出一点点嫩芽。
景舞觉得,就是这样才更可贵,因为这样的景色完全显示了生命的顽强。
与寒冬对抗着,挣扎着,把春天带给人们。
万物都很相像,总是经历风雨才能更加坚韧。
景舞在屋檐下倚着栏杆坐下来,心中百转千回。
转身看着满头银发的帝辞,景舞忽然感慨,是自己太死板了。
人本来就有很多种活法,大家长大的环境不同,学到的东西不同,处事的准则自然也就不同。
自己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用自己的原则来要求帝辞呢?
这么一想,景舞又有点恍惚了,她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才造就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男人呢?
“帝辞,你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
呃......景舞被噎住,不过也正常,如果能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么他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帝辞了。
“如果很想知道,我们可以交换问题。”
“啊?”
就在景舞打算放弃的时候,帝辞却冷不丁地开口,提出交换问题的想法。
“好啊,怎么交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问我一个问题吗?”
“嗯。”
“那我先问,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童年都经历了什么?”
景舞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帝辞。
“我没有童年。”
“喂,不带这么赖皮的哈,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童年?”
不想回答就直说好吧,又不是她非要问,明明是帝辞自己提出来可以交换问题,现在又这样......
“我没有。”
“那好,你告诉我,你所谓的没有童年是怎样的一种童年,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经历过孩童的阶段,直接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逃亡,看着亲人被杀,想尽办法去杀别人,直到遇见师傅被带上山。”
帝辞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用的是他一贯清淡的语气。
景舞却觉得,好悲哀。
她曾经以为,不受父皇的重视,在宫里受尽欺负,甚至连饭也吃不上的那些日子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可是这些和帝辞比起来,算什么呢?
“帝辞,我不该用我学到的仁义礼法来衡量你的。”
空气中有短暂的静默,帝辞并没有接景舞的话,而是直接换了话题。
“现在换我问了,为什么喜欢叶庭深?”
景舞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毕竟问这样的问题除了情情爱爱的,含金量不高,他也并不能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怎么会想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回答就好。”
“我也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是不喜欢他的,你也知道,为了不嫁给他,我还逃婚阴差阳错地去了你那里。不过也许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只是我太排斥父皇连问都不问就安排我的婚事,所以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其实你这个问题有点无聊,他那么优秀,很多姑娘都很喜欢他,不是吗?”
“叶庭深有的优点,别人未必就没有,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他,而不是别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是在糊弄你,真的是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就偏偏是他。我现在倒宁愿,不是他。”
“因为慕情?”
“嗯。”
“慕情已经死了。”
“就是因为慕情不在了,才最难解,她若是活着,我便可以知道她现在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她若还是喜欢叶庭深,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争。可偏偏,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成分是因为叶庭深,或者说,是因为我。”
景舞看着渐渐变大的雨,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怎么办呢叶庭深?你看,慕情的这个问题好像是无解的。
“雨大了,你还要继续坐在这里吗?”
帝辞感受到雨飘进屋檐下,微微蹙眉。
“没事,这样温柔的雨,还能叫人生病不成?”
“你不睡无所谓,但我要睡觉了,作为我的丫鬟,你这样在外面会影响我的休息。”
“这是什么说法?我坐在这里又不会发出声响吵到你。”
“进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无理取闹。”
景舞只好不情不愿的进了屋。
这么来回地折腾,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丫鬟倒比主子起的都晚。”
景舞刚收拾好出了屋子,帝辞就在外边候着了。
嘁!阴阳怪气的!
是谁昨天晚上导致自己睡着了又醒的?!
一旁的路清倒有些迷惑了,不是阁主要求大家都动静小一点,还以为他是想不要吵到景小姐,这又是闹得哪出?
“知道了,明天我会早起的。”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好好睡觉,明天肯定起的来,景舞暗暗下定决心,可不能再被他找了茬儿去。
“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你......吃饭了吗?”
景舞并不想现在就出门,眼见着都快中午了,他应该是吃了早饭不饿,可是自己饿啊!
就不考虑吃完午饭再出门?
“不用,我不饿。”
可是我饿啊!
算了,还是顺着他吧,不然不知道等下又要出什么古怪。
“我们是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真的是......这种有话不直说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马车一路平稳地出了村子,景舞却是没有心思再管要去哪里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马车里的糕点吸引了。
帝辞说他不饿,应该不想吃的吧?
自己少吃两块儿没问题的吧?
他一个大男人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小气的吧?
如果路清能看到,一定会告诉景舞,阁主的车里从来不备吃的,就是今天才让备的,景小姐您放心大胆的吃吧!
可惜,路清在外面驾车。
“咳,那个,帝辞......”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这可是你让我不要吞吞吐吐的,眼一闭心一横,“你要吃糕点吗?你不吃的话我可以吃吗?”
“随便。”
帝辞盯着景舞,眼底的神色不明。
看来,她终究还是对自己放不下戒心,吃个东西这样的小事也需要这样犹豫......
阿染从来就不会跟自己客气,她就不能像阿染一样到自己跟前有理一点儿吗?
某阁主只会在意景舞的态度,却完全不去思考是谁造成了这种结果的。也不想想自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小师妹,又是 如何对待景舞的。
一个当成宝在疼,一个当成使唤丫鬟,这会儿倒是知道嫌使唤丫鬟太拿自己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