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这莲舞便指的是美人在荷塘里的莲叶上翩翩起舞,当初后宫之中,学习此种技艺的女子不在少数,有的为了身段更加轻盈日渐消瘦,最后只剩下皮包骨也在所不惜,有多少人因为此舞葬身荷塘,却到死也没有见过帝王一面。
当时的莲舞是从周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传入的,周围各国纷纷相仿,一时间会此舞的女子风头无俩,各国的高官领导以拥有会莲舞的女子为荣,上下级之间也以赠送这样的女子为风盛行,这股“歪风”自然而然便传到了帝都。
苏美人自小学习舞蹈,对于各种各样的舞种皆不陌生,身段妖娆体态风骚,本就娇小玲珑的她自从练了这种舞之后便愈发轻盈了,仿佛天生的技艺一样,她的进益要比所有人都迅速,不过短短数月,便超越了所有人,以一曲莲叶何田田名绝天下,便被云州知府挖掘出来一层一层递了上去。
苏美人姿容绝丽,一入后宫便成为所有人艳羡的焦点,皇帝喜爱非常,夜夜笙歌,御花园的莲池更是只为她一人开放,每每一舞销魂,君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引得群臣愤恨,齐声上书皇帝立即处死苏美人。
皇帝虽不满朝臣闹腾,但也耐不住民心,多年帝王生涯他分的清楚轻重,一纸令下,绝代风华便成了冷宫弃妇,那个时候,楚景铄还未出生。
母子二人在冷宫之中度过了整整七年时光,自打记事起,楚景铄便记得苏美人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
孩子啊,日后遇见真心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好好待她,莫要让旁人欺负了她!你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你长大了莫要恨他!
年幼的楚景铄不曾知晓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究竟何意,只是在无限蹉跎的时光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母妃日渐消瘦,一日又一日不复从前绝代风华。
母妃死在无人问津的夜,皇帝始终未曾出现,纵然他卑微的跪于养居殿外一整夜,那个时候,他是极恨皇帝的。
所有的痴心都不该被辜负!
至少从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而云惊澜恰好就是那个他打算用一辈子时光来珍重的女子。
后来跟随楚慕寒戎马生涯,楚景铄身上多了些非比寻常的坚毅冷酷,性子也多承袭了楚慕寒的风格,深情而又冷酷到底,在遇上云惊澜之前,他几乎要认为自己是注定了要孤独终老的。
可遇上了又能怎样,无数次在心底沉吟,为何会是她,为何偏偏是她?!
马车里仍旧一阵沉默,窗子外面街道上的熙熙攘攘声皆传了进来,人生百态悲欢离愁在这一刻皆化为尘埃,三人面目萧瑟,仿佛将全天下所有的伤悲全纳入肺腑一样。
本想着将景瑞雪看管起来,日后自会有人惩处,但没有想到的是楚景铄不由分说便要差人送她回去,南峥惊讶片刻,只得照办,她不懂得景府与魏王府的关系以及朝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会觉得楚景铄处事太过随意,云惊澜倒没什么惊讶的,她知道纵然没有景嵩这层关系,楚景铄也不会真正对景瑞雪动手!
“闪开!”
忽的一声大喝传来,马车猛然间剧烈颤抖了一下,三人皆没有防备被一把甩向一边,楚景铄最为敏锐,虽然身体尚未全然恢复,但这反应却是一点儿不差,瞬间便抓住云惊澜一条胳膊猛的一拉,趁着她在撞上车厢之前给捞了回来,不成想用力过猛一把却将她拉进怀中。
气氛瞬间陷入冰点。
南峥没来得及反应,自然而然被甩的撞上车厢一角,一侧肩膀散了架一样疼痛,额头同样受了些小伤,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第一时间想到楚景铄身体有恙,急忙回过头来查看是时候,却刹那间石化当场!
纵然她不是他能爱的人,可他却还是在危机时刻选择了保护她,纵然她背叛他,抛弃他,狠狠蹂躏他的心,可他还是选择了她,用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一切,为她阻挡所有的烟火!
三个人的车厢里,仿佛就她一人是多余的,只觉得周身一阵木然,面色堪堪僵住,眸中泪水不由自主便滑落下来,南峥猛的转向一边兀自哽咽,孤独的像个不受宠爱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待她?!
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仿佛被整个世界丢弃一样,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将她笼罩,愣是不敢再瞥过头去。
云惊澜心下猛的一震,这个胸膛的确温暖宽厚,但不属于她,下意识的抗拒使她几乎在刹那之间便挣脱了他的“桎梏”,略微整理了下面色这才强自镇定下来,她应该从一开始便严词拒绝他的,藏着掖着终究不是个事儿!
怀中温软不再,陡然的冷漠令他浑身一颤,刚刚那阵子心悸此时此刻尚在脑海回荡,他这是魔怔了么,简简单单一次靠近便能产生这样大的反应,压抑许久的情感仿佛瞬间爆发一样,却又只能在片刻之间重新埋回心底不见天日,这种感觉,甘甜而又辛酸,回味无穷却又难以启齿!
倘若他只是一次无干紧要的悸动,掀开这一页便算作新纪元,奈何他偏偏动了真心,时间流逝心中执念非但不曾清浅,反而愈发浓烈起来令人惊骇,倘若他能控制自己该有多好!
“公主,劳烦你且先照顾王爷些许时间,我先回一趟冥王府,配置些解药来,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便够了,在这之前王爷不能擅自行动,一定要照料好了!”
魏王府管家老早便迎了上来,帮着将楚景铄扶进寝殿,楚景铄心思缭乱不知所谓什么也没说,只呆呆傻傻倚靠在床边上,余光瞥向那人纤瘦的背影,心头又是一阵疼痛。
南峥沉默不语,同楚景铄一样呆楞在一边,眼睁睁瞧着云惊澜嘴巴一张一合,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对方目光深沉很是焦心的样子,南峥脑海里却始终荡漾着刚刚马车里那不经意间的惊心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