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澜见到李皇后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梳妆台前,几个宫婢轻手轻脚的帮她梳理妆容,宽大的深红色宫装懒散的披在身上,衣服里面却略微有些空荡荡的单薄的肩膀已经称不起这套华丽,乌黑秀发披散在肩头,诡异而又妖艳的美丽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瞧的云惊澜心里猛的一震。
不过短短数日,怎就成了这般模样,鼻腔里隐隐约约缭绕着挥之不去的药香味,云惊澜轻轻呼吸之间,已经能够判断出这种药物为何物。
柴胡,制香附,川穹,玉竹,归身,萸连,花粉,昆布,藿香,浙贝母,陈皮……这些药混合在一起炼制成药粉,每早每晚各冲一杯,长期以往的坚持可治疗肝病。
肝病的症状一般有体力不支,食欲不振,周身气血两亏,脸色发黄,肝区疼痛,还会伴有失眠多梦的症状,总而言之慢性病不会即刻要人性命,却在朝夕相替之间蚕食人体,一点一点掏空人体养分,最终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难怪之前一直察觉李皇后身体不大对劲,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因为宫中诸事烦忧郁结于胸而导致的,现在看来这病已经十分严重,倘若再不加紧治疗,一切都来不及了。
闻得身后脚步声,李皇后转身微微一笑,面目柔和温婉,却不再有从前的灵气,明明才四十芳华,却宛如一株濒临凋谢的花朵,瞧的云惊澜心里很是难过。
宫城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活死人墓,将多少年轻美丽的女子逼的失去自我,等到最后直接成了这种类似于行尸走肉的没有灵魂没有自由的傀儡,一生都在复制着别人的神话,却将自己活得无滋无味。
云惊澜勉强回她一个笑容,自然而然走上前去,亲热的拉着李皇后的手,仔细品味她镜中精致装饰的容颜,微凉触感袭来,云惊澜略微怔愣一下,将对方的纤细手指握的更紧,李皇后十分欢喜云惊澜的到来,面上光华闪动,眼底里是浩瀚星空。
两人虽见面时间不长,这关系却是进一步发展着,此时相见已经没有当初初见的那般生涩,倒像是寻常亲人一样,话话家常里短,很显然李皇后一直开心的很。
“娘娘,吃药的时辰到了!”
两人正相谈甚欢,婢女彩页施施然走近,话音轻盈柔婉,却叫人心里一凛。
李皇后面容一僵,随即轻笑一声,差人带云惊澜在凤阙宫里四处转悠,自己则随彩页去了隔壁偏殿。
云惊澜不忍道破,自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李皇后现在这种状况,纵然她全力施以援手帮她治疗,也不过替她多续些时日而已,最多不过一年时间,结局已然明了,李皇后心里定然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多替的完成心愿了。
忧心忡忡,周身一起的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正午的日光很是柔和,轻轻洒落下来晕染在宫城之上,仿佛替这座皇城蒙上了一层金光,后园芳香馥郁,一步一步如同行走在绵软芬芳的温柔海之中,令人心旷神怡,奈何云惊澜心绪不佳,纵然良辰美景,也无心欣赏。
“王妃,你瞧那边池塘周边,我们娘娘晓得您十分喜欢兰花,愣是命人寻了各种各样的,从四月份一直能盛开到十一月份,无论您什么时候前来都能欣赏得到!”
丫头萍儿紧随在云惊澜身后,边走边向她谅解这满园的花卉绿植,声音甜腻笑语嫣然,显然对这园子很是熟悉,不成想她在一旁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天,云惊澜却一直未曾答话,直到听闻这一句才有些反应,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面容之上表情莫测,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浓烈馨香袭来,云惊澜深吸一口,只觉得鼻腔心间皆缭绕上一层无法言说的舒适感,杏花微雨四月暖阳,仿佛所有美好安然皆萦绕周身,不由得走近,香意愈发浓烈,徜徉其中万般释然。
“呦,这不是冥王妃么!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也能碰上你!”
一声突兀响起,几个丫头皆回身望去,云惊澜心里一震,这声音着实熟悉的很,只是凛冽的叫人心中难受,下意识转身望去,果然瞧见景瑞雪似笑非笑的冷漠眉眼。
“放肆,王妃是皇后娘娘的客人,你竟如此无礼!!”
云惊澜与李皇后关系亲厚,凡事凤阙宫里的服侍丫头也都清楚这一点,对云惊澜同样尊敬的很,不成想今日竟冒出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萍儿自然气闷不过,即刻便换了脸色,怒声怼了上去。
景瑞雪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便释怀,她今日所作之事本就是万分凶险,又何必在乎这么一点小小的威胁?!
“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走一走,这凤阙宫本小姐倒不甚熟悉,王妃可愿意引路!”
云惊澜仔细瞧了瞧她近乎扭曲的脸,只觉得对方目光之中的深切恨意着实凛冽的叫人心里发怵,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她了,竟叫她记恨至此。
萍儿见对方全然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不由得更加恼怒,不料云惊澜一个手势便制止了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这里可是凤阙宫,哪里容得你前来放肆,有什么仇怨出了宫门本妃自然愿意与你清算,只是今日就免了吧!景小姐还是低调一点不要惹事的好!”
自从上次一别,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见面,本来以为对方已经得到教训,不成想这屡教不改的姑娘她还是头一回见,再不反击一二,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的嘛!
说完之后拂袖转身,轻纱衣袖飘扬,周身气场瞬间凛寒,今日本就心情不佳,景瑞雪偏偏赶巧前来挑衅,着实厌烦的很。
“王妃请留步,倘若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们两人永远不会相见,但谁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二人就是缘分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