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茯苓这么一说,云惊澜勉强四处打量了一番,终于决定从门槛上站起来,茯苓急忙上前扶着,两人互相嫌弃着推搡着进了府里,从背影上看全然不像主仆二人。
“王妃请留步!”
一声大喊破空而来,两人驻足回首,却见一个黑衣侍卫打马而来,神色很是惊惶的样子。
门口八个壮汉迅速聚拢过来,将那刚刚翻身下马的小哥挡在门外,戒备的不行。
“禀告王妃,小人乃是端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吏,端王府有人中毒,特意来找您帮忙的,还请王妃随小人走一趟!”
小哥半跪在门前,态度很是恭敬,几个守卫见他无意冒犯,便也不曾为难,云惊澜未曾发话,总归不能将他放进门去。
云惊澜有些震惊,她倒是知道楚慕寒和端王府有些来往,却不知两人关系竟好到如此地步,难不成之前种种都是假象?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非虚?本妃如何确定你的身份?”
正想着这就跟他一起,突然发现不妥,察觉身侧茯苓拉了拉衣袖,便多了几分心眼多问了句,那小哥不假思索准备回答,不成想背后又传来一声嘶鸣。
守卫自然知晓来人是谁,清风将手上缰绳递给守卫,大踏步走了进门,云惊澜惊讶一番,听完清风叮嘱,心中疑惑至极,但毕竟是楚慕寒亲自吩咐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清风一同去了端王府。
云惊澜见到柳如意的时候,后者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之前还能勉强蹦出几个字来,此时此刻竟连哼也哼不出来,脸颊通红肿胀着几乎已经面目全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斑点,身下的一大片床褥已经被鲜血染的透红,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除了还有些呼吸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征兆。
“嫂嫂,柳侧妃昨夜刚刚生产,今日早晨起床还好好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疾病,怎么突然间竟变成这副模样,好好的一个人啊,今日劳烦你前来,还望嫂嫂能够鼎力相助!”
眼见云惊澜面色微怔,眉头紧锁,楚博文一时间慌乱起来,往日里的沉着冷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心的不知所措。
虽然这女人寻常骄横些,但对他还是死心塌地的,平日里千娇百媚,为他马首是瞻,自从她入住这娇兰院以来,王府里总算有了几分温暖,温香软玉的记忆犹在,不成想此情此景却已经变了大半,他不知道云惊澜能否治好她,只希望拼尽全力给她一丝生机。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惊澜神色肃穆,沉沉声音响起,与身侧楚慕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对着楚博文开口道,似乎已经作出某种决定。
第一眼看到柳如意这副样子的时候,云惊澜就已经知晓她的情况是何缘故了。
海蓝月,是她当时在桃园里生活的一段时间内新调制出的毒,集合了可可香,川涟漪,保玉则,雾化,殇律,杨金华,重楼,三分二,轻粉草,华山参,罂粟花等等三十种毒花毒草而炼制的新型剧毒。
当初制作此毒的时候,她曾不眠不休三日,只是为了将这些药物按照不同的顺序药性融合在一起,由于制作工序异常繁杂,她不能保证能否成功,第一次只炼制着三颗,不成想一步到位竟过得成功,随后她又将自己的毒血融了进去,药性更是大大增强。
药丸只有绿豆般大小,虽然只有小小一颗,威力却是巨大,刚刚中毒时患者并不会察觉异样,吃喝拉撒睡一切照旧,然而等到三日之后这毒渗入骨髓时才会彻底发作,发作程度还会与患者的情绪挂钩,倘若中毒之人心绪平静缓和,这毒的显外性便会弱上许多,虽然令人难受至极,却只是内里的表现。
倘若毒发之人情绪剧烈起伏不定,况且还伴有激烈的冲动之时,毒发的显性便会强上许多,短时间内便可以迅速通过奇经八脉流窜至全身,中毒者起初呈现的症状是皮肤红肿头脑充血,周身上下会长满鲜红色的月型斑点,看起来触目惊心,十分骇人。
时间越久,毒素流窜的更加彻底之时,中毒者身上的月型斑点便会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大,连接在一起笼罩整个人,等到那时候,中毒者几乎就没有活命的余地了。
当时她心灰意冷,对楚慕寒失望至极,只想着重操旧业来麻痹自己,不成想竟做出这样一种害人的毒来,回了王府之后便没有再碰过那些东西,这毒又是怎么被柳如意给中了呢?
此时此刻柳如意身上的月亮型斑点已经逐渐变得深沉,倘若半个时辰之内不替她解毒的话,她这条性命是要保不住了。
云惊澜心里忧虑着恍然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清风带她来的时候向她说明了楚慕寒的交代,他不让她救这个女人。
想了一路,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在她看来楚慕寒向来冷酷无情,却从来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纵然有时候待人冷峻不通情达理些,也没有如今这般令人猜不通透!
她该如何选择?刚刚楚慕寒还特意与她对视了半晌,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的目光从来没有那样凛冽过,往日的温情脉脉不再,剩余的全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海蓝月是她亲手所炼制的毒药,中毒者会有多痛苦她心里自然清楚的很,纵然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见得能够承受那种渗入骨髓的疼痛,更遑论一个刚刚生产过后虚弱至极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能逼的楚慕寒下此狠手!
云惊澜眉头紧锁着,她从来不曾与这面目全非的女子有过接触交集,然而她此时此刻无助的眉眼却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仿佛,曾经有一个人,如她一般经历着刻骨的绝望!
刀刮一样的痛感袭来,只觉得胸中一阵苦涩,无言的凛冽之意袭上心头,周身上下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深寒,艰难抉择在心里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