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忽略掉她兴奋的语气,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大小姐不是闲来无事,特意跑来看我热闹的。
紧接着,房门再一开一合,顾安生抱着怀里粉嫩可爱的小婴儿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宁安安幸灾乐祸的话尾,不明所以的问:“安安,我说的什么没错?”
在他怀里,满月的婴儿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的小拳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澄澈的令人心软,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化为绕指柔。
连宁安安这样骄傲的女人也不能例外,急忙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凑过去逗了逗自家女儿,姣好的容貌笑的灿烂无比,快要闪瞎我的眼睛。
看着这对夫妻俩在我面前大秀恩爱,越发显得顾少卿抽身离开的举动冷漠无情,让我很是郁郁寡欢。
等到这二位和随行的保姆手忙脚乱的在病房里安顿下来,我才横眉立目的教训宁安安:“你把我干女儿抱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不知道医院细菌多吗?要是感染了什么怪病可怎么办才好?”
“呸呸呸,你就不能盼我女儿点好。”宁安安没好气的占据了顾少卿之前的座位,爱答不理的和我解释:“这里其实不是医院,是顾家入股的疗养院之一,而且这一层只住了你一个人,还有直达的专用电梯,否则我才不会让妞妞冒险呢。”
“慢着,妞妞?”我对宁安安的审美情趣无力吐槽,只好招呼顾安生将干女儿抱来看看:“你这个恶魔总算和天使有了这么点关系,结果就给人家起了个这么土的小名?”
这会儿近距离的和我的干女儿来了个四目相对,我震惊的发现这完全是个缩小版的东方天使,不用滤镜就能直接拿到婴儿杂志上做封面的那种可爱漂亮。
十分制的前提下,假如宁安安的样貌能打九分,那么我干女儿打个十二分总是没有问题的。
宁安安八成也对女儿的容貌十分自负,否则依着她的懒惰程度,肯定不会指使着自家老公带着女儿来特意炫耀。
“哼,你懂什么,我爸说起个普通点的小名才好养活。”宁安安瞪大眼睛紧盯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这个病号手脚一软的把她女儿摔了。
“什么,都什么年代你还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要我说应该叫安吉拉才对!话说我也是宝宝的干妈,对她的名字也应该有一票否决的权利吧?”
“有是有的,不过我老公肯定站在我这边,二比一很遗憾。”
“顾安生是敢怒不敢言好吧?你看现在那些明星的孩子都叫什么小企鹅小松鼠的,我干女儿比那些小家伙好看了一万多倍,还不得叫个小熊猫才高端大气上档次?”
顾安生无端掺和进我们两个女人的战争之中,手足无措的对我连连摆手,以眼神示意他是惹不起母凭女贵的宁安安的。
“少来,你这起名方式才是逊的要命好不好。”宁安安一连冲我丢了三个白眼,气鼓鼓的转移话题:“你……你伤的怎么样?还能接着喘气吗?”
我差不多也习惯了她这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并看在妞妞的份上原谅了她:“劳你费心,现在还喘着,一时半会咽不了气的。”
宁安安被我噎的够呛,泄愤似的踹了我的病床一脚。
正在此时,几个医生敲门而入,拿着手中的病历反复端详一会,隔着宁安安向我问道:“白小姐,麻药的药效应该快要过了,您觉得怎么样?”
不愧是顾家旗下的专业人才。
几乎在他话音一落的同时,我体内的疼痛潮水般席卷回来,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我的神志。
比起筋断骨折的疼痛,药效退去后的空虚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我这才意识到顾少卿和我说的戒掉意味着什么,并清楚地意识到我大概是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点。
还是怀中妞妞咿咿呀呀的动静才让我及时咽下喉中的闷哼,猝不及防的咬的唇瓣见血,强忍着摇一摇头。
医生洞若观火的发现我的现状,立刻准备给我打第二针麻药:“我们知道肯定是很疼的,您不用强忍着,这几天先靠着麻药缓解缓解,等两天我们进行下一步的手术。”
我向往的盯着他手中的针管看了片刻,在那针尖即将戳到皮肤前狠狠心的别开眼:“……还是不要了。”
“不要?”医生一愣,脸上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疑惑:“为什么?您这样强忍着没有任何益处,还有可能因为受不住疼痛乱动而受到二次伤害……”
“我说不要就不要。”坚定的咽了下口水,我将注意力集中到妞妞完美无瑕的小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现在药物成瘾,受不了更多的麻醉剂了。”
这样一说,医生立刻收起针管,再看我的神色也复杂了不少:“明白,辛苦您了白小姐,有什么不舒服请及时通知我们。”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退场,剩下宁安安和顾安生对视一眼,彼此的神色都很沉重。
她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那你这口气可要喘的长一点,我女儿可不能白叫你一声干妈,你的红包起码得准备到我女儿十八岁才行!”
只是她转头的那一瞬,我瞥见她快速的用指尖蹭了下眼角,为了防止我发现,动作快得像是要把眼珠也一起蹭出来一样。
我的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专心致志的垂眸逗着怀中可爱如同天使的婴儿,真心诚意的祝福她:“乖宝宝,长大之后可千万别长成宁大小姐那诡异的性格,否则你迟早会误交损友,遇到一位你做梦都想千刀万剐的姓白的混球,可当她真的快要被千刀万剐,你又会痛哭流涕,后悔自己怎么没对她更好一点……疼疼疼,顾安生,你老婆要杀人了!”
顾安生一个饿虎扑食的拉住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的宁安安:“安安,弟妹还病着呢,你消消气别和她一般见识!”
小妞妞转着小脑袋天真无邪的在我们之间看了个来回,最后选择和她妈妈心有灵犀同仇敌忾,隔着石膏赏了我个肉呼呼小拳头,鸡蛋碰石头的下场疼的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同时畅快淋漓的在我身上尿了一发。
感受到隔着薄被传递过来的热度,我无法靠着单手完成换尿布的高难度的动作,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类似的经验,只好依依不舍的将小天使暂时还给顾安生。
顾安生哄完老婆再哄女儿,神情萎靡的跟吸了大麻一样,眼中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辉。
我看着看着,心中唏嘘着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初见时那个书呆子一样的顾安生还是这样好丈夫好父亲的最佳人选,简直就是……
抖M,受虐狂!
没错,娶了宁安安这样的大小姐,想不受虐都是不可能的!
顾安生约莫是发现我看向他的眼神十足诡异,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他那鸡窝一样的头发,抱着孩子哄了又哄,决定将贤夫良父的形象贯彻到底:“五弟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他们送过来给你。”
“不,多谢你。”他都这么水深火热了,我再欺负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就是,你可是我丈夫,凭什么给白谨言送饭?”宁安安傲娇的冷哼一声:“喂,看在你这么惨兮兮的份上,我把管家借给你用到出院好了。”
我神志昏昏,近乎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好茫茫然的微笑:“好,那多谢你了。”
宁安安望着我的神色又暗了暗,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小妞妞困倦的哭声中悻悻然的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我的日子一天赛一天的不好过。
好在我的意志力比大多数的女人和一般的男人都要强大不少,别管我是怎么一夜夜的失眠抓狂,又挠烂了几个枕头,总算还是没有耽误伤口的愈合。
其中顾景玉也难得露面来看了看我,对我这憔悴不堪的模样极尽讽刺挖苦恶心人之能事,拿我和顾少卿的关系开了十几个又俏皮又下流的玩笑,末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走了。
陆一鸣整日忙的不可开交,神通广大的平衡了照顾我和兼顾学业两方面,让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真心希望他别再来了。
到第四天的时候,顾少卿再次不知道从哪里乘专机赶回江海,将做完手术单脚蹦跳的我接回家里休养生息。
五个月过去,顾少卿的别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家具上落着一层浅浅的灰尘,仿佛凝固了五个月的时间。
顾少卿把我打横抱进来,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你不在的时候,这里总是很安静。”
我得意忘形的勾起唇角,单脚蹦着摆出傲娇矜持的姿态,嗲着嗓子柔柔的说:“对吧,一旦我离开你的身边,你立刻醒悟到我的存在有多么重要……”
“不。”顾少卿言简意赅的截断我的话语,漆黑的瞳孔中带着点点笑意:“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