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抬手按住额角,假装没有听到我的要求,打开窗户检索了一下外面的环境。
我在后面默默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呃,打扰一下,你在做什么?”
难不成外面的风景比我的邀请来的更有诱惑力,真是岂有此理?
说好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这里不能久留。”
顾少卿忙碌的没有时间看我耍宝,回手关上窗户,折返回身在书房里的大书架上拨弄几下。
旁观着沉重的衣柜无声无息的横移开来,我若有所思的暗自琢磨,觉得狡兔三窟这话果然没错。
不过连顾少卿这正牌的主人都需要偷偷摸摸的离开别墅,难道说明他的近卫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值得信任了?
顾少卿不是没有看出我神色中的疑惑,只是没有时间过多解释,干脆利落的拉住我的手:“跟我走。”
四目相对,我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到的只有冷静和认真。
心知眼下情况不妙,我只好暂且将复仇大计丢到一边,二话没说的跟着顾少卿从暗道离开。
暗道内黑漆漆的一片,狭窄的程度只够一人通行。
这样的环境和死寂在大多数情况下很难让人安心,可大概是由于顾少卿我住我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我不但没感觉到生死一线的危机,反倒暗戳戳的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心猿意马心神荡漾。
十几分钟后,我和顾少卿从另一处的入口逃出生天,发现这里是街对面不远处的另一幢别墅。
这次,顾少卿大大方方的关上暗门,带着我到别墅后门处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宝马X7,绕过灌木丛扬长而去。
当车子开到马路上的时候,数辆轿车与我们擦身而过,目标明确的直奔顾少卿的别墅。
好险!
要是我刚刚迟疑了些许,又或者顾少卿没有及时赶回,事情毫无疑问会往另一个相当麻烦的地方发展。
车内压抑的气氛持续到车子离开江海,我才一脸轻松的靠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开始进行必要的情报调查:“所以……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顾天泽好心好意的送了我个炸弹,我也恰好利用了这个机会脱身离开。”顾少卿好似并没有隐瞒我的打算,淡定的解释道:“虽然车里的尸体我事先处理过,但可惜炸的并不是那么彻底,也许很快会被验尸报告查出问题。”
我咽了下口水,苦着脸问:“慢着,哪来的尸体?”
“是我这次出差的目标,不是个值得同情的男人。”顾少卿好笑的望了我一眼:“我和顾夕夜是两种类型的男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清楚了?”
一提到顾夕夜,我和顾少卿同时沉默了片刻,看来是心有灵犀的想到了我那冲动之下进行交易的电话。
我心中狂跳的拼命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一些不想被顾少卿知晓的情报,比如白凤凰之类禁忌的字眼,但怎么回忆都很模棱两可。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顾少卿知道了我的目的……
岂不是说我以后都没有机会搂搂抱抱,一亲芳泽了吗?
那样的话,逃亡之路该是多么的了无生趣,可悲可叹啊!
如此恐怖的后果吓得我屏息良久,战战兢兢的偷瞥着顾少卿的侧脸,试探性的开口:“啊哈,说起来顾夕夜还真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们有时候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是这样吗?”顾少卿神色淡淡,目光温和的直视前方,看不出对我的鬼话信了几成:“谨言还真是厉害,虽然顾夕夜也是顾家的人,可是包括我在内,大多数人都和他说不上话。”
这倒是可以想象。
毕竟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差距天地之隔,而顾夕夜本人又是那种喜怒无常的性格,没事的话谁吃饱了撑的非要去招惹他?
不过顾少卿这种说法,完全是摆明了不相信我啊。
我唇角抽搐的转动着脑筋,支支吾吾的辩白:“也许是因为顾夕夜其实是个颜控,我又长得如此闭月羞花,他一时色迷心窍也是有的。”
顾少卿闻言挑了挑眉头,想笑又忍了下去,声音沙哑的轻声说:“其实宁安安对顾夕夜表现过好感。”
我听到这里顿觉不妙,可不问下去又显得不太自然:“……然后呢?”
“顾夕夜让她滚远一点,别挡着他的路。”
宁安安实在是美丽非常。
我哀怨的摸了摸自己稍逊一筹的脸颊,想要吐槽都不知从何说起。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可怜巴巴,顾少卿也难得的有些不忍,若无其事的继续道:“不过谨言的魅力十分独特……”
“够了,不要安慰我。”越发郁闷的扑倒在座位上,我借着赌气的借口闭上眼睛。
车子一直平稳的行驶,专属于顾少卿的冷香渗透在周围。
我的思绪渐渐模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谨言,到了。”
许久以后,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身边有人推了我一下。
动了动睡得僵硬的身体,顾少卿的外套从身上掉到脚边。
我胡乱应了一声,眯着眼睛朝车窗外看去。
夜幕下的县城宁静清幽,不同于江海的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我混沌的脑子瞬间开机,认出了这个已经许多年没有踏足的地方。
心中沉沉的多了些来自过去的重量,我皱着眉头回眸去看顾少卿:“这里离江海不算远,藏在这没问题吗?”
“顾家已经乱了。”顾少卿将车子熄火,下车为我打开车门:“那具尸体应该能拖住他们一周左右,下一步要怎么做不必决定的太过着急。”
也就是说,顾天泽要杀顾少卿的打算在短时间内已成事实,顾家其他几位少爷自然唇亡齿寒,居安思危。
在这种情况下,顾老爷子要如何应对尚且不知,按兵不动是目前完美的选择。
更何况顾少卿借着假死暂时脱离开顾天泽的势力范围,还能难得的争取喘息之机。
领会到顾少卿举动中的深意,我也不再多问的走下车去,在沧桑的老屋前驻足仰望。
顾少卿则仿佛并没有我这样多的感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样式古老的钥匙,靠近锁孔打开了房门,对我再度邀请道:“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房子,进来。”
我慌里慌张的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慌张。
明明只是一幢老屋而已,可是一想到顾少卿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属于这里的,我不自觉的蹑手蹑脚,心中颇有几分敬畏之心。
顾少卿耐心的等了我一会后侧眸看来,见我做贼一样溜着墙边前进,十分费解的猜测着说:“如果你怕鬼,我外婆不是死在这幢房子里的。”
“我知道,她老人家是死在中心医院的,我和白……我和堂姐还去参加了沈奶奶的追悼会。”我漫不经心的答,四处张望间错过了顾少卿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现在想来,顾少卿会答应回到顾家,并不是顾景玉估计的贪慕权力,而是单纯只因为沈奶奶在顾少卿回到顾家前病重去世。
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在哪里继续生活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我好像记得你。”顾少卿摸索着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点亮了一盏桌边的台灯,轻轻吹掉手上沾染的灰尘:“你以前是不是住的离这很近?”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颇为寂寥,让我不由得放低了警戒心,自然而然的答:“确实很近,不过我平时都在江海上学,只有放假的时候会回来和奶奶居住一段时间,有几次看到你从窗前路过。”
我奶奶家就在这幢老宅隔壁的隔壁,相聚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那是个非常慈祥和蔼的老人,后来年岁已高寿终正寝,死的非常安详,也算是有福气的。
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环,我也就并没有多么不能释怀。
“……怪不得。”顾少卿却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用一种很难以描述的眼神瞧着我:“我以前在那附近经过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我,还以为是偷窥狂什么的,结果竟然是你么?”
“这难道能怪我?”我分外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试图洗脱偷窥狂的身份:“你仔细回忆回忆,我其实是有几次想要和你搭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场合不对……反正你从来不搭理我就是了。”
经过多年来的阴差阳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感情上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抖M的。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的顾少卿是个让人眼前一亮,俊美清冷的少年。
我厚着脸皮几次搭讪无果,只好从明目张胆转为暗中观察,天天盼着能有美女救英雄的机会。
可惜顾少卿本人虽然没有经过什么专业训练,却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狠劲,那些试图欺负他的地痞流氓纷纷拜倒在他的板砖之下,不等我赶到现场就已经结束了战斗,完全不给出场机会。
顾少卿这会儿沉吟着在沙发上坐下,和我一起追忆过去:“啊,这样想来,那个对我垂涎三尺的女孩子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