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话清清楚楚的从那薄如一线的唇中说了出来,顾少卿望着我的眸中笑意更深:“我私下揣摩过老爷子的意愿,认为能继承顾家的人不一定非要姓顾,但一定要是强者,不是吗?”
“至于强者是怎么定义的,无非是谁能完成这三个任务,这也正是这三个任务的真正用意。”
顾少卿话音一落,书房内已是一片死寂。
宁安安转眼间反应过来顾少卿的暗示意味着什么,不可置信的以手掩口,硬生生的咽下了那一声惊呼。
纪云朵的反应则是略慢了半拍,傻愣愣的盯着我不放,唯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比起她们二位所表现出来的惊愕,顾家五位少爷倒个个都是沉得住气的。
唯有顾安生讶然的睁大了眼睛,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匆匆忙忙的闭口不言。
“白谨言。”顾老爷子沉吟许久,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在座各位的神色,手指在桌面上节奏性的敲击停了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就依少卿的。不过白谨言毕竟只是个外人,如果她想做我的继承人,三个任务必须全部完成,缺一不可,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顾景玉翘着二郎腿晃了晃,笑容可掬:“我都听您的,老爷子。”
顾安生本来也没打算将自己加入竞争的人选,悄悄地瞄了宁安安一眼,当即摊了摊手表示毫无异议。
顾夕夜与顾天泽对视一眼,不知道从对方的神色中瞧出了什么,各自轻笑着摇了摇头。
纪云朵倒是有话要说,可惜这本是顾家的家事,她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
于是,在我震惊无语的注视中,顾老爷子在宫大管家的护送下起身离开,这样诡异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全票通过?
我不是来舍生取义的剿灭顾家这个邪恶集团的吗?
怎么一转眼成了继承人的候选者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老爷子一走,等同于例会已经散场。
顾少卿动作潇洒的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施施然的带着即将濒临崩溃的纪云朵提前退场。
顾天泽率先向我走来,颇有兴趣的注视着我神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茫然:“阿言,congratulations(恭喜)。”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还没从这个混乱的现实中走出来:“多谢。”
顾天泽又是一笑,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我还有事要做,改天请你吃饭,当是祝贺。”
送走了顾天泽,顾景玉嬉皮笑脸的抢占了第二位,隔着桌子对我挥手:“可以啊小谨言,没准以后我就要在你手下讨生活了,请看在我默认了你无数次翘掉工作都没找你麻烦的份上,千万对我温柔一点哦。”
幸灾乐祸。
这绝对是幸灾乐祸啊!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可惜我敢于无视的,也就只有顾景玉和顾安生这种貌似软柿子的老实人而已。
顾夕夜一脚踢开了身下紫檀木的古董椅子,走到我面前冷森森的勾了勾唇,好像刚才同样默认了的人并不是他一般,凶神恶煞的揪住我的领口将我拎出门外去了。
我宁愿和顾天泽勾心斗角的聊天,也不愿意和顾夕夜独处。
可怜巴巴的对顾景玉伸出了尔康手,后者赶在书房的房门闭合前嘿嘿一笑,对我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还不忘骚包的朝我丢了个飞吻。
我最后一点小小的挣扎消弭于无形,无可奈何的被顾夕夜拖走了。
混蛋!
这都什么人啊!
而顾夕夜在顾家也算得上是另类,毫不避嫌的与我拉拉扯扯的以绑架的姿势走了一道,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内的灯光森白,照耀着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
从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来看,应该都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顾夕夜极其不耐的啧了啧舌,拎着我无视了面前倒下的路障,非常自然的踩着一个倒霉鬼迈开了步子,浑然不理会脚下悲惨的**。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卖力的挥舞着拳头,拳拳到肉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痛。
这会儿一见我和顾夕夜结伴而来,司机很明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丝毫不关心我能否靠着自己脱身,只是来到我身边将一个打包成包裹的外套双手奉上,从缝隙中可以看的到闪闪的亮光。
“小鸟儿,你认识他?”
顾景玉的脚步稍稍顿了顿,想不通这个在地下停车场痛殴他远亲的人究竟是谁。
“啊,只是个保镖而已,不值一提。”伸手将小包袱揽在了怀里,我随便从中抓了两个钱包和几枚亮闪闪的耳坠递回去:“辛苦,拿着喝点茶吧。”
对方也不跟我客气,接过东西收在了口袋里:“多谢白小姐。”
顾夕夜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们现场分赃,不屑的轻嗤了一声:“这些人身上能有什么油水?你要是喜欢打劫,我可以带你去玩点真正刺激的。”
“你指的刺激八成是要钱不要命,所以还是算了。”我稳稳的抱着我的小包袱,放弃挣扎的坐进了顾夕夜的悍马。
他在我身后关上车门,亲自坐到了驾驶室的位置,才抽空冷冷的回以一笑:“你以为当上顾家继承人就不是要钱不要命了?”
这个反问有理有据,让我瞬间保持了沉默。
眼看着他将悍马横冲直撞的开出了顾家老宅,我才弱弱的开始了辩解:“你也听到了,顾老爷子的三个任务哪是那么容易完成的?我充其量也只是个候选人之一,还是一定会落选的那一种。”
“只怕顾少卿不是这样想的。”
顾夕夜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包烟身漆黑的香烟,侧头叼了一只在唇边,又将打火机丢在了我的手中。
他的车速开得飞快,这样的三心二意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车祸模板。
他不惜命没有关系,我却暂时还不打算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吓得我手速飞快的为他点燃了香烟,长出口气的看着他挪了回去,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在这之前,我没想到那文件竟然会是真的。”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漂亮的吐了个烟圈。
侧颜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充满了令人向往的性感和危险:“每个人都没想到,不过谁在乎呢。”
我无言以对:“那你干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将我抓出来?”
他冷哼着看我:“我只是不在乎谁当这个继承人,又没说不在乎你和别的男人胡混。”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将手臂横在了他的眼皮底下,卷高袖子充分展示了一下上面刚刚结痂的伤疤,有气无力的叹息:“瞧瞧,我可是差一点点就死掉了,这些天忙着养伤,哪里有你说的闲情逸致!”
我自认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常,而顾夕夜的眼神落在我手臂上的一瞬间,却是反应极大的一脚踩住了刹车,在后面震天响的喇叭声中攥住了我的手腕,神色危险的眯起了眸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讶异的挑了挑眉头,随即想起婚礼那天我确实是没看到他,笃定的轻声道:“你没在江海。”
“的确不在。”
他确认了我的伤口都并不怎么深,才打开车窗对着后面长长的车队竖了个嚣张的中指,重新带着我往目的地赶去。
“小鸟儿,这点伤怎么看也不至于死人,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娇气?”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懒得再提。
懒洋洋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我避开了这个话题,机智的反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去约会,好不容易回到江海,我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找点奖励才是。”
说话间,顾夕夜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四周:“到了。”
我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放眼望去眼角抽搐。
这里虽然也算是江海的市中心,但绝对是最偏僻的那种,各种各样的情人旅馆热热闹闹的挂着暗示意味十足的招牌,主题房的推荐也是一应俱全。
“顾夕夜,我怎么说也曾经是你心中的女神,你就把女神带到这种下三流的小旅馆也太过分了吧。”
“你还很是够高看自己的。”顾夕夜将烟头丢在地上熄灭,拉着我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就门庭冷落的老式旅馆,进去后一言不发,直接出示了一张类似身份证的东西。
负责前台的是个半梦半醒的老板娘,见此不耐烦的擦了擦口水,站起来一摇三晃的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通往后院的一道暗门。
如果说看到这里我就已经十分狐疑了的话,那么当暗门之后又是另一扇暗门,还需要顾夕夜亲自验证了瞳孔的信息才能进入,就更加令人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老板娘也只有在进入暗门后才突然变得恭敬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我和顾夕夜走了进去,就又恢复了那懒散的模样,关闭暗门后想来是坐回去装腔作势了。
暗门之后果然是热闹非凡,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