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对于我精心计算了的结果,顾少卿半点都不领情。
他甚至没有多看顾天泽一眼,在我说出不算是他妻子的话语之后,那双漆黑幽深的桃花眼中的视线便直直的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一旁的纪云朵还在开心的载歌载舞。
顾少卿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中,似笑非笑的向我看来,薄如一线的唇角勾起令我目眩的性感弧度:“谨言,顾夕夜和你说了什么?”
他的问题尖锐,眼神冷静,笑容锋利……
如同他的存在一般,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我心中一颤,无言以对的颤了颤睫毛,转而想到顾天泽就在身边冷眼旁观,只好吸着鼻子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容来,哀哀戚戚的说:“听说你和纪小姐才是天生一对,毕竟是最难忘怀的初恋,我怎么着也是无法插足的。”
顾少卿听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并未改变,摆明了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不过这倒也是,这种伤春悲秋的小女儿情态早在多年前就被我和与生俱来的软弱一起埋葬了,顾少卿要是信我才是有鬼。
如果不是那样,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
反观一旁的顾天泽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白谨言多年前的少女时期,确实是个二十一世纪身体健康版本的黛玉姐姐没错。
就连纪云朵都有些惊讶的模样,随即大概认为我是自惭形愧比不上她,笑颜顿时又明媚了几分。
我则可怜巴巴的接着说:“与其让我将青春都用在无法企及的人身上,倒不如……祝你和纪小姐新婚快乐。”
知道说完这句话,我才抬眸看了顾少卿的神色。
四目相对,我心中隐藏极深的不甘、不舍、纠结、决然……一寸寸的,像是全都映在顾少卿的心中了。
他漆黑幽深的瞳孔隐隐有了些波动,到了这种地步,望着我的神色依旧是优雅而深情的。
这一瞬间,沧海桑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我终于听到了顾少卿关于此事的回答。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华丽低沉,磁性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分洞悉世事的漠然。
“如你所愿。”
目送着顾少卿和纪云朵相伴而去的背影,我心中苦涩的翘了翘唇角。
明明平日里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到了真的心有感触的时候,反倒是眼睛干干涩涩,一滴泪都挤不出来了。
顾天泽亲眼见证了我和顾少卿婚姻的破裂,颇具恶趣味的抬手环住了我的肩,在D&G香水清新干净的香气中将我往他的怀中带了带,好像我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一样安慰了我:“阿言,顾少卿并不是什么良人,我会让他身败名裂,为你报仇的。”
“……谢谢。”
我心中再次叹了叹气,再清楚不过顾天泽的打算。
要是顾少卿现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顾天泽想要夺走无可厚非。
然而既然事实并非那样,顾天泽的所作所为就很值得玩味了。
“走吧,去游戏区。”顾天泽揽着我转了个圈,大踏步的朝着西边出发了:“我记得你以前玩魂斗罗是很厉害的,现在是不是已经生疏了?”
这又是一个我和白谨言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好在这许多年过去,我多少也算有了点长进。
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我自然而然的提议:“不如我们玩连连看怎么样?赛车游戏我也是挺拿手的。”
“顾夕夜的游戏室应该是什么都有的,随你喜欢好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过得飞快。
我完全忘记了最开始回到船舱的目的是为了找水喝,聚精会神的忘记了情伤,专注的和顾天泽在屏幕上打的你来我往。
顾天泽操纵着手柄给我的人物来了个回旋踢,伴随着激烈的音效挑了挑眉头:“阿言,你好像很想赢我的样子。”
我全神贯注到差点挤不出说话的精神,十分敷衍的回答他:“顾天泽,怎么说我也是刚刚才离了婚,估计回到江海就要将红本本换掉了,让我在游戏里逃避一下现实都不可以?”
趁着说话的空挡,我的人物一个上勾拳打倒了对方,紧接着骑在对方的身上打了一套组合拳,直接将顾天泽的人物打掉了一半的血量。
望着屏幕上代表血线危险的红光,顾天泽索性丢了手柄,改为专注的凝视着我的侧颜,很有趣似的追问:“我还以为你只是在我的面前演演戏而已,原来是真的吗?”
他这话含义颇深。
我心中一惊,表面上不露声色的趁着他弃权投降的时候将他的人物一气KO,才若无其事的回应:“我为什么要对你演戏?离婚的理由应该是感情破裂吧,更何况我和顾少卿充其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我要是控诉他有小三的话,是不是能多分一点他的钱?”
我一心一意钻进钱眼里的表现非常俗气。
却也俗气的很接地气,成功让顾天泽信了那么两三分。
他重新捡起手柄却不急着开始下一场游戏,只是拿着它在掌心把玩,顺便建议我说:“这才是我的阿言,输了顾少卿不要紧,只要有钱,人生什么时候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一时拿不定他说的话是顺着我的意思讨我欢心,又或者真的是他的人生哲理。
表情纠结的想了一下,我又试探着摇了摇头:“要不然还是算了,本来我嫁进顾家已经享受了很多好东西了,再去争财产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也好,反正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一声就足够了。”
好吧。
他真的是在顺着我的话说的!
要是别的男人对我如此温柔体贴,我一准儿会自恋的以为对方是看上了我,想要对我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才大献殷勤。
可是无论怎么看,顾天泽都绝不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更何况我今天为了方便穿的还是牛仔裤了。
拿不准他到底对白谨言是什么心思,我郁闷的猜来猜去,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
“我会自己找地方待着的,不用您费心了!”
我是真的很怕他一时兴起,要我洗白白去床上等他。
好在顾天泽看起来为人冷硬,对情事上可能也并没有太多的热情,起身点头道:“那就改天见了,阿言。”
他走了以后,游戏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这游戏室应该是顾夕夜钟爱的地方,国内外最流行的各种机器在这里一应俱全。
而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立在墙角处的那个算命机器了。
随手拿了一个游戏币投进去,被嵌在神座上的白胡子老头雕塑装模作样的摇摆了起来,不大一会儿说出了关于我的预言。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这只是个开始。”
“……”
要不是这台机器大大方方的用着顾夕夜的声音说话,也许我还真的会有那么一点相信。
白胡子老头的胡子一翘一翘:“有什么不满吗?”
“你是个智能AI?还是说你被顾夕夜附体了?”
“这是我的船,船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难不成……”我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想起了上船之后我曾经在浴室里简单的洗了个澡:“连浴缸里都安了监控吧?”
“那要看你是用浴缸来做什么了。”
唇枪舌战方面已经算是我的特长。
可是遇到了顾夕夜,一半的时间还是要甘拜下风。
我没辙的撑着机器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专属的监控室,你要来看看顾夕夜和纪小姐正在做什么吗?”
“算了。”
没有偷窥别人的恶趣味,我对着白胡子老头的雕像挥了挥手:“您自个儿慢慢玩吧,我要回房间睡觉了,我的房间也有监控的?”
顾夕夜阴测测的笑了笑:“你猜。”
我……猜不猜呢。
浑身无力的拖着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女佣恭恭敬敬的假笑中,我关上了房门,一步三晃的倒在了大床上。大概是因为游轮距离小岛并不太远,而且顾夕夜大手笔的买了一个卫星专门为他来服务所致。
手机上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来自秦焱。
另一条则是一张照片,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我很快就猜出了这个号码的主人。
照片中,小师妹一脸虚弱的躺在哪里的病床上,一副厌世厌食痛不欲生的模样,秦焱正坐在病床前亲手喂她喝一碗鸡汤。
许久不见的清晖道人短短半年中苍老了不少,摸着胡子担忧无比的望着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