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懒得看这种爱恨情仇的大戏,早已在宫管家的陪伴下折返了书房。
趁着顾夫人暂且偃旗息鼓忙着去找顾天泽,我在人群后面不动声色的移形换位,转到了顾少卿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侧眸看我,眼中含笑:“怎么了?”
我四下瞄了瞄,抬头正要说话,视线却在这个角度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突然的欲语还休。
三件套西装依旧勾勒出他肩宽腰细的好身材,袖口上的蓝宝石闪闪生辉。
可是……我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将他上下打量。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有些地方不对。
那种不对被他下意识掩饰的极好,如果不是极其熟识的人,瞪得眼睛脱眶也瞧不出半点端倪。
“你……”
我哑然的皱起了眉头,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些紧张与慌乱。
顾少卿还是好端端的瞧着我,俊美无处活色生香,心情不错的对着我笑:“我什么?”
难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心情不错。
我却并没有被他表现出来的轻松蒙蔽,依旧一脸狐疑的围着他转了两个圈,转到第三个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不知从哪里站出来的顾景玉。
幸亏顾少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可终究是晚了那么一点。
揉着被撞得很痛的鼻尖,我没好气的瞪他:“你丫干嘛?”
“小谨言,我刚还瞧见你叫大哥的时候,声音软软绵绵好听的很,怎么到了我这就成了这种待遇?”顾景玉一只手还搭在那个美艳美女身上,玩世不恭的挑着眉对我坏笑:“明明我也是你哥哥,叫声哥哥听一听嘛。”
自从顾景玉拿了白白来威胁我,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分直线下跌,已经快跌倒顾老爷子那个层次了。他的手指五指并拢,摆明了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让我学坏。
太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偷师成功和顾少卿玩一玩这种调调,也许能有幸看到他害羞窘迫也未可知。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
顾景玉走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温言答应了身边美女的要求,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停了停脚步。
我的眼睛还被蒙着,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他话语中隐藏着看好戏的促狭:“对了,我五弟领了家法应该伤的不轻,要是缺少好用的药,你找人去我那里拿好了,给一线明星专门配的,消肿止血不留痕迹。”
他的话令我若有所思的僵在了原地。
直到顾景玉的脚步走得远了,顾少卿才放开了蒙着我的手。
我则是第一时间转过身去,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目光定格在了他黑色的西装上。
顾家的家法是什么,我虽然从未听闻,但是依着顾老爷子唯我独尊的架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用听顾景玉胡说八道。”
顾少卿这次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伸过去的手,让我连指尖都没能碰到他的衣角。
“顾老爷子对你动了家法,是因为你上次去顾夕夜那里找我,对不对?”
前几日沈茉莉来找麻烦时的说辞言犹在耳,让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连累了顾少卿。
可是为什么?
他应该是顾老爷子放在我身边的卧底才对,一旦从我身上看出不对的地方,只需要立刻报告给顾老爷子,别说是皮肉之苦,在顾家的身份有所增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理由也只有一个。
他非但没有和顾老爷子澄清我的身份,反倒随心所欲的蒙骗了顾老爷子,也许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来帮我瞒住一些不自觉的马脚,才会让顾老爷子直到现在还对我揣测不已却又得不到结论。
见我的眉头无意识的用力皱起,顾少卿也知道再瞒下去也是无用,索性轻描淡写的签了我的手,对着顾先生冷淡的点了点头,便带着我往人群外走去了。
“老爷子嫌弃我办事不利,小惩大诫以儆效尤,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
“他总是这么对你?”
顾少卿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在我眼中,这无疑就是默认了。
怪不得,从小被顾家否定了的少年可以在被接回顾家的几年之内成长飞快,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显得不够贴切。
强权统治之下,不够强就要如同顾安生那般,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
顾少卿当然不能容忍。
凭着他与生俱来的傲骨,又怎么可能容忍?
想到少年时期的顾少卿是怎么隐忍走到如今的,我突然没了看他的勇气。
本来我是打算在赴死前将白家的三分之一账本转交给秦当归的,这样即便顾老爷子锒铛入狱,也和我这个死人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万一秦当归并不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单纯认为他父母的死是因为我父母而起,再加上上次见面时,他口口声声要我杀了顾少卿……
也许,我还是在赴死之前,先和顾少卿扯开关系来的更好一点,否则死了都不安心。
离婚……
心中一瞬间疼的紧缩。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抛之脑后。
我已经对不起一个秦当归,那么在顾少卿面前,我还可以勉强功成身退。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定,即便是我自己不愿……也不行。
……
顾家别墅中,我举着那传说中见效快不留疤的神奇药膏,勒令顾少卿背对我躺到床上。
顾少卿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放在了纽扣上。
像他这样等级的美色,想要刻意勾引谁的话,哪怕只是脱个衣服,都能脱出柔肠百结,令人抓心挠肝的滋味来。
可惜我这会儿却是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端着药膏耐心的挑着眉头瞧着他,五分钟后他还在和剩了一半的纽扣纠缠不休。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将药膏换到另一只手上,我俯身过去和他靠的极尽,单薄的唇角柔柔一挑的同时,已经很有霸道女王范的揪住了他的衬衫,想也不想的用力一扯。
由于他始终是背对着我的,以至于即便他脱下了外面黑色的西装,我仍然无法从黑色的衬衫上看出他伤的如何。
宝石扣子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他先是欲言又止瞧了我一下,薄如一线的唇微微勾起:“谨言,难得看到你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你想看的话,以后可以让你看个够。”
我懒得跟他废话,目标明确的将他这朵伪装成娇花的食人花翻了个面,顿时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鞭痕纵横。
殷红的色泽一滴滴的从伤口中滑落,被我丢在一边的衬衫饱饱的吸足了主人的鲜血,柔软的没型没款,不成样子。
无论是顾老爷子亲自出手,还是委托了宫大管家代为行事,都能看得出来是拼尽全力,毫不留手。
“谁干的?”我下意识的追问,完全没发现声线无意识的紧绷。
话一出口,才知不好。
这些年中我尽全力的模仿白谨言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时间长了连声音都已经几可乱真。
但是直到我自己说出去的话进入了我的耳朵,才让我心中不安的狂跳了起来。
那声音柔媚中带着些低沉沙哑,像极了我多年前的声音。
顾少卿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妙,只是他习惯性的忽略掉了我身上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单只是将额头抵在手臂上,背对着我轻轻的笑了笑:“无论是谁干的,有区别吗?”
他说得对。
无论是谁做的,都只是听从顾老爷子的吩咐而已。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带好了医药箱中的医用手套,伸出食指将那药膏大大的挖出了一坨,却许久悬在半空,不知道要如何放在他的伤口上才好。
这种药膏据顾景玉所说效果奇佳,才会成为顾家各个少爷人手必备的存在。
只是闻着那药膏刺鼻到令人心情不悦的味道,可想而知这种药膏擦上去会有什么后果。
我想就算眼前受虐的并不是顾少卿,只是一个别的这样俊美又云淡风轻的任何人,我也依旧会被爱美之心所累,免不了要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怒火令我狠狠心的抑制住了指尖的颤抖,睁大了眼睛一丝不苟的开始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