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赞美发自肺腑,让我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自己以前面对秦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盲目的。
我心情复杂的让她帮助我穿好了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束,又在面前夹带了一层黑色的面纱,才跟在她身后拿着篮子出了竹楼。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大半个小时后,我们总算是在中午之前赶到了集市上。
热闹的集市上,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如我一样裹着面纱的女人,路边的小贩则都是大大咧咧的男人,看得出来男女分化还是很严重的。
莉莉娅看我走出了一头的热汗,斟酌着掂量了一下她手里小小的钱包,不由分说的请我喝了一杯冒着凉气的橘子汽水。
说是汽水,也不过就是色素勾兑的糖精,唯一的诱人之处,也就只是那盛夏中的丝丝凉意。
我百般拒绝也没用,只能珍重无比的拿着那瓶汽水一口干了半瓶,十分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在还有凉意的时候强行将另一半递给了摇着头的莉莉娅。
莉莉娅本来是不大习惯和我一样豪迈的喝法的。
可是自从她得知了我是顾夕夜心目中的高岭之花后,就觉得我一举一动都很美丽,所以连喝汽水的样子都一并模仿了我,最后有些胆怯的打了个饱嗝,看着我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
我跑去将那瓶子还给了小贩,因为觉得不能白喝莉莉娅的汽水,在之后的采买中大包小裹的承担了近乎全部的重量,天色擦黑的时候才艰难的移动回了竹楼附近。
顾夕夜静默的在阴影中等候许久,确认是我之后才慢悠悠的现出身来,轻轻松松的将那些足够一周的生活物资拎到了楼上,在交接篮子的时候,我不大意外的看到了他手中尚未干涸的血迹。
只是想到莉莉娅对顾夕夜的评价,让我立刻闪身挡住了莉莉娅的视线,挤眉弄眼的示意顾夕夜快点去洗洗干净。
而后者则半点不在乎的瞥了掌心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薄薄的染了血的钞票,漫不经心的塞进了我的手里:“房子我已经租好了,拿着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我二话不说的接了过来,将上面那张染了血的藏在了手心,将剩余的一股脑全都塞在了莉莉娅的钱包里。
趁着莉莉娅手忙脚乱的拒绝时,我有些心神不宁的转过身,迎上了顾夕夜永远幽深而诡异的视线。
“你哪来的钱?”
就算不认识这里的货币,我也从那好几个零的面值上大致分析出了这薄薄一叠钞票的价值。
更何况顾夕夜还说他已经租好了房子,就算是月租,他这一天的收获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打黑拳,是这里的法律允许范围内的。”
他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此地混乱的法律和制度,让他这种刀锋舔血的危险分子如鱼得水,简直快乐的轻松惬意。
只是他这样将拼命赚到的钱直接交给我,倒是让我十分不自在的产生了一种他是在养着我的错觉。
哪怕就是他将我连累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可是花顾夕夜的钱还是让我浑身都很不自在。
这会儿莉莉娅从旁听到了几个音节,大惊失色的赶过来对着顾夕夜大摇其头:“不要啊顾,这里打黑拳是会死人的,而且那里本来就是选拔打手的地方,求你不要再去了,我会努力赚钱让你和小鸟儿都安心的生活的。”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
残忍到极致的话语毫不留情的从顾夕夜口中讲出,他看也不看泪流满面的莉莉娅一眼,就直接伸长了胳膊将我抓到他身边,强行扯着我离开了那里。
直到走出了一小段距离,我仿佛还能听见莉莉娅绝望的哭泣。
“你也太缺德了吧。”
忍无可忍之下,我没好气的甩开了他的手,很替莉莉娅鸣不平。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才对。
但不只是莉莉娅爱错了人,就连我也在秦焱那里吃了数不胜数的苦头,让我看着此时濒临崩溃的莉莉娅一时间有些同病相怜。
“小鸟儿,你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这样的举动显然很不符合我的性格,令顾夕夜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问:“你是不是又想起秦焱了?”
我无言以对的垂下了眸子,一时间只想快点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逃离才好,哪怕是让我回去对着顾老爷子,我也不愿意和顾夕夜共处一地了。
可他却不肯轻易地放过我,居高临下的抬起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眼眸如鹰隼一样朝我看来:“药效发作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没有!”我愤愤不平的将下巴从他指尖挪走,心惊于他对我的了解之深。
可是他不提那混蛋的药效还好,一提起来我就觉得疼了一天的脑袋有加重的趋势。
趁着我抬手按住额角的时候,顾夕夜先是审视的看了我一会儿。
直到确认我并不是在装病,才再次牢牢地捏紧了我的手腕,将我带回了他临时租赁下来的地方。
比起莉莉娅那二层竹楼,面前这幢从材料上就显得更加大气一些,虽说也不过是些青砖,却也是这寨子里难得的几处好地方了。
我压抑着头痛瞧了一会儿,见顾夕夜淡然的伸手推开了房门。
厅堂中的灯光倾泻出来,让我一眼就看到了堂屋中那个被绑在了椅子上,支支吾吾拼命求救的人影。
吓得我一个箭步将顾夕夜推进了房内,转身关好了房门后才惊魂未定的指了指房间中多出来的大叔。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上来看,一眼就能瞧出是此地的土著。
他这会儿见我指向他,也许是以为我身为女人比较有同情心,支支吾吾的哼唧声也更大了起来,被臭抹布塞住了嘴,哭的鼻涕横流的向我求救。
我额头的青筋一跳:“这是谁?”
顾夕夜轻描淡写的路过了对方,好像根本没看到房子里多了个外人一样,自顾自的跑去水缸边舀了一勺凉水,一边喝着一边冷哼:“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我本来是打算好好的租下来的,他却看我孤身一人想要强抢我。”
强抢顾夕夜?
我十分惋惜的看着那大叔惊悚之极的表情,又看了看地面上未干的血迹。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想要抢劫别人的恶棍,我的同情心约等于零。
这会儿也顺理成章的开始勘探起屋子里的环境,顺便轻笑着打趣道:“他还想要强抢民男?这眼光也太好了点了吧。”
顾夕夜将手中的水瓢丢回了缸里,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他只是想抢我的钱。”
我忍俊不禁的啧了啧舌:“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这么说来,你有更加珍惜的用法了?”
我调戏的话刚刚出口,顾夕夜就已经欺身而上的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直研究着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他心目中那个讨人喜欢的白凤凰,而且等的快要不耐烦。
我不大愿意猜测要是那药效到最后也毫无反应,他会不会干脆丢下我自己离开,反正眼下我们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然而次日清晨,是剧烈的头疼将我从睡梦中叫醒的。
要不是那房主还好好的绑在原地,我几乎要以为是对方半夜里泄愤的踹了我几大脚,否则绝对不能疼成这个效果。
而顾夕夜被我的惨叫声惊醒,闻声从另一张竹席上迅速跑来了我的身边,估量着我的神情轻声问:“白凤凰?”
我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他背着我想要恢复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就算我一个人被丢在了这里,迟早也是能回到江海去的。
可我都已经疼成了这个样子,这丫的却半点都没有关心我的意思,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的瞳孔,宛如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天色大亮的时候,我还是很遗憾的没有变成他想象中的小鸟儿。
顾夕夜十分失望的啧了啧舌,遗憾的先出去赚饭钱了。
而我的头痛也有了好转的迹象,让我躺在竹席上想了一会儿,觉得万万不能将经济大权全都担负在顾夕夜一个人身上,既然他能凭着拳头赚钱,那我的聪明才智也应该不会饿死才对。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在日头升起的时候找到了发光发热的职业,并且如愿以偿的占据了一小块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叼着草棍开始了赌博的营生。
这种雕虫小技在我还是白凤凰的时候,为了讨秦当归的欢心曾经好好地学过一阵子,只可惜一直没有拉对方去赌场大秀一下的时机,却想不到眼下派上了用场。
此地如同我这种小小的赌博摊子不计其数,然而我的手段却是其中最高明的一个。
日头西下之前,我已经赚到了和顾夕夜昨天差不多的钞票,顺路去市场买了辣酥酥的盖浇饭回去,才发现顾夕夜今天倒是早就回了住处,正眯着眼睛神情不善的打量着我。
“怎么了?”
我将钞票拍在了桌子上,洋洋得意的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