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端起茶杯却并不着急品尝,那位哥哥也并不着急催我,反而不动声色的继续说起了这茶的来之不易,比如冲泡的水一定是喜马拉雅山脉的天泉空运来的,就连花朵开放的程度都有一定的讲究……
这样一杯费了无数人力财力的茶就在我手中端着,再不喝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喝第二次了。
在哥哥柔和的目光下,我心有余悸的慢动作将茶杯印上了唇,正搜肠刮肚的想着借口的时候,一直默不吭声的顾夕夜终于开了口:“白凤凰,你不是对玫瑰过敏吗?”
“是啊是啊,难道这十七种里面有玫瑰花吗?真是太遗憾了。”我于无形之中松了口气,表面上却装出非常遗憾的样子,恋恋不舍的将那粉红色茶汤的杯子重新放到了桌面上。
这种情况或者说是借口,大概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男人宝石蓝的眸子略带遗憾的弯了弯,一边慢动作的拉住了我的手,俯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印下礼仪无可挑剔的一吻,一边苦笑着道:“都怪妮娜让我分心,竟然忘记了问一问白小姐的过敏源,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白小姐叫我爱德华就可以了,我是妮娜小姐的哥哥。”
就算他很俊美没错,但这么没诚意的歉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我也从善如流的表示了受宠若惊,期期艾艾的赞美说:“爱德华……真是一个,呃,很有内涵的名字。”
这会儿我才开始后悔早就把英语课上的内容还给老师了。
顾夕夜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总算放下了那杯被他喝的干干净净的花茶,挑眉望着我说:“爱德华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家的长子,像你这种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平民,是要用尊称称呼对方的。”
爱德华则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值一提的身份罢了,不要说的那么严重。”
“贵族……”我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不过很快我就没心没肺的抬起头来,二话不说先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开玩笑道:“这么说来,那我岂不是该叫您爱德华少爷了?”
“白小姐不必客气。”爱德华俊美的脸庞染上了一抹薄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无比自然的对顾夕夜问道:“白小姐已经做过最基本的身体检查了吗,0963毕竟还在研发之中,虽然我可以保证不会造成死亡和伤残的后果,但……”
当着我这个小白鼠的面前,爱德华就这样淡定的讨论起了拿我做实验的事情。
我冷汗津津的倒吸了口冷气,深深感觉到以貌取人是何等的不明智。
如果早知道爱德华一门心思的要对我下药,我一开始就应该抢走面瘫小哥的枪,照着他这颗俊秀的脑袋上来一发才对,反正事后的烂摊子自有顾家收拾,和我又没什么相干。
只可惜就算我早就知道,想要抢走那个小哥的枪也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这么简单,我十有八九会当场失手然后被生擒,到时候无论想在我身上注射各种药水,都是爱德华说的算的了。
这样想来,我就觉得自己此刻还能安安全全的坐在这里,实在是上天的恩赐。
以至于我病急乱投医的朝着罪魁祸首——顾夕夜不住的扑闪着大眼睛,期望如此凄凉的目光能唤起一丝他那仅存的善心。
顾夕夜在我的视线中思索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给出了我很不想听的回答:“她还没有做过类似的身体鉴定,反正岛上也是有医院的,要是现在开始准备的话,离注射还需要多久时间?”
“我怎么说也算是个有执照的科学家,当然要对白小姐的安全负责。”爱德华厚颜无耻的说着反派的台词,再次对着我俊朗一笑:“算上各种相对复杂一点的基础检查,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就足够了吧。”
两天时间……
我不受控制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想要逃跑。
而那面瘫小哥早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在我起身的第一时间恶狠狠的将我押回了座位,同时又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在爱德华的指使下出现,用十分粗长的大针管戳中了我的血管。
眼看着自己体内的殷红一点点的跑进了针管里去,我欲哭无泪的叹了口气:“顾夕夜,你也未免太过执着了,如果你真的清楚了我究竟是谁的话,现在这样的角色扮演,岂不是玩不下去了吗?”
“那也没有关系。”在我愤愤不平的声讨中,顾夕夜款款站起身来,狭长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瞥了我一眼,淡定自然的道:“比起懦夫的自欺欺人,还是真相大白更符合我的品味。”
“很好,家父果然没有看错顾少爷您。”这番冷血无情的话语得到了爱德华的大力赞美,而我则闷闷不乐的翻了个白眼,彻底放弃挣扎的瘫在椅子上,随他们怎么摆弄了。
反正……还有两天不是吗?
等到这群禽兽心满意足的在我身上采集完了检查需要的各种样本,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妮娜小姐照理说不过是去换了件衣服而已,却迟迟没有归来。
爱德华带着那箱子装满了了我血液的试管心满意足的在助手的陪同下熟门熟路的往岛上的医院或者说研究所出发了,徒留我和顾夕夜相看两生厌的大眼瞪小眼。
“你真的是疯子。”我抬手揉了揉那些隐隐作痛的针眼,无话可说的皱紧了眉头。
顾夕夜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听了这话更是直接起身,好像我在夸他一般客气道:“就算我是疯子,也是为了白凤凰疯的。”
他这一句话成功堵得我无语凝噎,同时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在心中野草般的疯涨。
自从在那私人花园中的谈话过后,也许是我在不知不觉中被白夕夜影响太深,竟然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一两分不可靠的感觉。
且不说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和顾夕夜曾经有过任何瓜葛,并且秦当归还是秦焱的时候,曾经有过已经一起迈入了结婚殿堂的未婚妻,只差一步就荣升人夫的事情,我也半点都没用影响。
前者还可以用心不在焉忽悠过去,可后者怎么想都是很不可能的。
最奇怪的是,当我听到顾夕夜说起秦焱的事情时,竟然没有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对方,反倒是早已认命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只想叹息。
这样说来,如果真的是我的记忆有了偏差的话……
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在顾夕夜面前恢复什么过往的记忆,作为顾家最见不得光的一份子,我毫不怀疑他知道了我就是白凤凰之后,会对我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正当我琢磨着如何才能抢先拿到那个钻戒翻盘重来的时候,面瘫小哥又不请自来的在我背后阴沉的说:“白小姐,给爱德华先生接风洗尘的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现在过去参加。”
我很是心累的瞥了对方一眼,有气无力的问:“给我留两个馒头啃啃就可以了,不去行不行?”
“不行。”
他一脸认真的回答我,完全没有领略我话语中的有趣之处。
我近乎绝望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也面无表情的对上了我的视线。
“走吧。”片刻后,我败下阵来,心甘情愿的往会客厅的方向前进了。
晚宴在顾夕夜那大的出奇的意式庄园内举行。
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却还是没能将这个庄园走完一半,而此刻用来举行宴会的,就是我还没来得及踏足的区域之一。
无数女佣捧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器皿穿梭其中,琥珀色的长桌旁边,邪气凛然的顾夕夜当仁不让高居首位,盛装打扮的妮娜小姐和衣冠楚楚的爱德华相对而坐。
唯有我还穿着那套相当休闲的装扮,无视了爱德华对我共舞一曲的邀请,径自捡了最长桌两旁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此举正好合了妮娜小姐的心思,让她难得的赏了我一个不带敌意的眼神,跟着就娇笑着扯起了裙摆,在乐队抒情的演奏声中,拉着顾夕夜滑到舞池中去了。
我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看着,眼睛片刻不离顾夕夜的右手。
钻戒啊钻戒,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偷到手呢?
我正陷入谋划有些发怔的时候,爱德华颇为绅士的从他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我的身边。
自从我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之后,对他就一直抱有敌视情绪。
所以就算知道对方正注视着我,我也恍若不知的消极对待,只闷闷不乐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而爱德华不只是科学狂人的身份让人头疼,脸皮的厚度也很出乎我的预料。
本以为像他这样的大少爷,我只要晾着不管,对方就肯定会悄然离开了,脾气再差一点的还会为此大发雷霆气得跳脚,不过我都不怎么在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