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看来,白白需要的好像并不只是奢靡的生活而已。
这让我默默的安静了片刻,之后双眼放光的双手合十,用崇拜的目光瞧了瞧有点脸红的白白,当即主动的拉了他的手:“顾少卿没准什么时候回来,我应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才对!”
白白听了这话,有点无奈的顿住了脚步不肯跟我走:“我并不是非要和你一起住不可的,毕竟你不是我真的……只要你愿意负担我基本的生活费用,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傻小子说什么胡话!”我受不了的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半拖半拽的将他拉出了顾景玉的别墅,又找管家借了顾景玉的车子,风驰电掣的往家里赶去了。
本想着要如何给顾少卿一个惊喜,让他默认下来和白白一起同住的事实,却不料别人倒是在我之前抢先一步。
顾少卿的别墅门前,白白有点拘谨的看着房间中大刀金马坐在那里的沈茉莉,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凝重。
沈茉莉却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大概是有了顾先生撑腰,所以浑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瞥了我一眼,又不冷不热的瞧了瞧白白,无动于衷的道:“白谨言,你当我儿子这里是孤儿院不成?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
我的心情本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跌入谷底,这会儿听了她毫无礼貌可言的言辞,更是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将白白好生安抚的送到了二楼客房,转身登登登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怒瞪着沈茉莉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顾家的大宅住着不够舒服,又跑来找我麻烦了?”
“话不能这么说嘛,儿媳妇。”
沈茉莉老神在在的冷笑一下:“要不是你在颁奖典礼上当众用了手段羞辱我,我还真没有回来找顾先生的勇气,好在目前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要顾少卿什么时候能认了我这个母亲,我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该死的顾夕夜!
我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骂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一句,皱着眉头看沈茉莉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言简意赅的道:“此生无憾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依我看,你倒是有的等了。”
“那就不劳你白小姐费心了。”沈茉莉垂眸看着她那精致无比的指甲,做作的掩着唇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你眼中的顾夫人已经和顾先生闹起了离婚,等到他们那边的事情办妥,我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夫人了,希望你叫我妈妈的时候声音能好听一点,否则把我吓出个好歹,恐怕少卿都不会饶了你呢。”
如此恐怖的未来从沈茉莉猩红的嘴巴里亲口说出,令我头痛欲裂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最糟糕的幻想变成了现实,让我很有去劝说一下顾先生梅开三度的想法。
既然现在的顾夫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沈茉莉也不过是个妄想母凭子贵的跳梁小丑,那么倒不如顾先生干脆从这二位身上转移目标,找个真正温柔贤淑的女人还要好得多了。
可惜这件事情实在不是旦夕之间就能摆平的,与其等沈茉莉回心转意,我倒不如先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安顿白白,等顾先生的风流史告一段落再说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懒得多看沈茉莉一眼,跑到楼上去找到白白,三言两语的和他说明了我的意思。
白白虽说默认了要与我住在一起的决定,可一旦听到已经决定的事情又峰回路转,唇角按耐不住的翘了翘,又努力装出一副粉饰太平的样子来。
我的一片真心就这么被他践踏在脚底,可怜巴巴的望了他一会儿,趁着这书房还算是安全的地方,哀怨凄惨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我记得小时候咱们的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
“大小姐。”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称呼:“你是白家的独生女,我不是你真正的弟弟。”
“白白……”我挺无奈的眨眨眼睛,哀叹着说:“你是因为计较你我父辈之间的恩怨,才这么不愿意搭理我的吗?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同意就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
一边说着,我一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体会到了第二次类似失恋的肝肠寸断。
我和白白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男孩,可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却已然成了个少年。
时间的魅力和残酷不外乎于此,我本以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去,现在看来还是我太过天真。
哪怕是在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后,与当年那个骄横跋扈,自以为天下都尽在掌握的白凤凰相比,并没有什么长进啊。
一旦想起陈年往事,我就下意识的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反倒是白白无奈的盯了我一会儿,也许是觉得我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犹豫着提了个问题:“大小姐,你知道我姐姐为什么叫白谨言吗?”
我有点疑惑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我听叔……我听你父亲说过,是希望你姐姐做个淑女,谨言慎行的意思。”
“谨言慎行啊……”白白垂下眸子,嘲讽的轻笑一声:“大小姐,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开朗活泼,而是希望她生来就活的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白白的话如同当头棒喝。
要不是他提起来,我还真是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
在我迷惑的视线中,白白清秀的小脸上缓缓挂上了一行泪珠,即便如此却还是坚强的和我对视,慢慢的解释道:“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同父异母,在出生时候就是不平等的,所以你父亲有白家,而我父亲只不过是在你父亲手下混口饭吃,博个虚名罢了。”
我预感到接下来的话题不会轻松,忍住了想要逃避的念头,头痛欲裂的靠着桌子站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姐姐只比你大了几个月,却从生下来的时候就被父亲一意孤行的决定了她跟班的命运,这并不是大小姐你的错,可是我姐姐她……她活的很辛苦,成为你的影子,从来都没有自我,就算她喜欢上谁都永远不能说出口……”
过去的一些疑惑到了此刻仿佛突然得到了解答。
我有些愕然的睁大了眼睛,轻轻的重复道:“你说你姐姐……曾经喜欢过谁吗?”
“你不知道……”白白抽动了一下嘴角,是想笑却没能笑出来的模样:“你当然不知道了,你总是习以为常的拥有一切,又怎么会在乎我姐姐的想法呢?”
我浑身虚脱的拉了把椅子过来,踉跄着坐了上去。
正如同我不知道白谨言曾经和她弟弟交流过少女的心事一般,我和白谨言之间的恩怨情仇,白白也同样有一无所知的疏漏。
原来他恨我,是在为了白谨言报仇。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寸步不让的凝视着我,让我突然而然的自惭形愧,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后面的古董架子。
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的束手无策。
哪怕是在面对顾老爷子的时候,我也从未有现在这般的恐惧和痛苦。
既然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为什么不能将一切真相全都告知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这一点白白也是一样的。
孤身一人活在这世界上太过艰难,假如有了可以放在心上牵挂的人,或许还会轻松一些吧。
可是到了最后,我就只是匆忙的转身逃离了书房,慌张的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轻轻的合上书房的门,我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不知何时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方一如既往的很快接起。
“顾少卿。”我悄无声息的靠在书房的外墙上,神经质的捏着裙子的一角,舌尖猝不及防的尝到了泪水的苦涩。
“我在。”顾少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却莫名其妙的蕴含着可以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白白面前伪装的冷静终于土崩瓦解,我慢慢的沿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颤抖着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帮帮我……我好疼啊……”
手机中,顾少卿仍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我听到了他在那边说着散会,之后又对我轻声道:“很快回去,等我。”
顾少卿说的很快,快的超乎了我的预料。
近些日子地面上的那个锦亭仍然处在停业整顿的期限内,再加上前些日子顾少卿自顾自的宣布了我是他的妻子,帮助我脱离了被赶出顾家的宿命,却也同时惹火了顾老爷子。
我还以为他只能无所事事的等着地面上的锦亭重新开业,或者抓住省长和省长夫人的机会再次得宠,却没想到顾少卿的从容淡定果然不是装出来的,轻而易举就已经换了另一个中流砥柱的身份,半点没受到什么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