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死了,可钱忠还活着!现在又发生了河山城正街金银饰品店被劫一案。那店掌柜--那废物又一口咬定,抢劫案就是钱忠一伙子人干的,就是那个钱忠用枪顶住了他的头!
事情发展到今儿个,已经有点儿嘈杂纷乱,真有点儿象满洲国这地儿的人习惯说的那句话,成了一团乱麻,当务之急是得捋出个头绪!但这捋头绪可是个硬活儿,一旦有一个环节捋错了,那势必就要跑偏,最后的结论也只能是错的了!等你发现错了,再从头捋起来,那有时候可就是任啥机会都错过了!这些个逻辑上的事儿,王儒心里可是清楚楚儿的!
好在这些个事儿的源头是王儒亲自设计和操控的,虽说后来从源头生发出的那些个事儿有些个跑偏,有些个出人意料,但线头儿清晰,那捋起线来可要轻松多了!
首先,汪春坠崖案的真相是不是已经泄露?王儒摇头,不可能。可以肯定地说,就是到了今儿个,除了他王儒和日本关东军驻东甸县守备联队的几个人之外,汪春坠崖案真相无人知晓。按照一般的思维逻辑推断,汪春应该是被反满抗日力量所杀。
大日本关东军占领河山县没费一枪一弹。就是这个汪春带领着河山县的一帮子人举着大日本小国旗,就是那种象块白布上贴着一片圆膏药似的日本国旗,把大日本关东军引进了河山城。过了一年的冬天,又发生了火烧胡子的事儿。在此之前,驻河山县日本关东军守备队到那帮子胡子的老窝儿逮人时扑了空。逮人这个事儿,河山县警察局局长田胜左都不知道,河山县行署汪春县长却知道,可见这汪春同大日本关东军那是何等样关系!在河山县老百姓心目中,汪春早就是个汉奸了!出了火烧胡子的事儿,河山县老百姓背地里都骂汪春是屠夫县长。汪春是日本关东军的朋友,那就是反满抗日阵营的敌人,这是非常简单的事儿!汪春被人谋杀,那杀他的人必然是恨他入骨的那些个反满抗日阵营中人。只要这案子真相一天不露,反满抗日阵营就得背一天谋杀汪春的黑锅!
那,那回日本关东军去河山东街客货栈剿灭那帮子胡子的事儿事先是何人走露的风声呢?即便这个事儿真就是从汪春的嘴里说出去的,汪春作为一县之长,他是不可能逢人便说的,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只能是跟与他平时走得近的人说。据王儒所知,与他走得近的人首先得数王娟秀啦!可当时,王娟秀还在关东州,汪春不可能通过电话把这样绝密的消息告诉王娟秀,再说也没那必要。从王娟秀本人说来,王娟秀对大日本关东军,对大日本帝国,对天皇的忠诚,那是不容怀疑的,不存在从王娟秀那里泄露的可能性。除了王娟秀,跟汪春走得近的可就是钱忠了!钱忠是汪春的秘书,一般说来,钱忠时刻跟在汪春身边。王儒猜测,那一天的晚上,汪春在同大日本关东军驻河山县守备队队长一起喝了酒之后,在回走途中或是在到达住处之后,是一时高兴或是话赶话儿,汪春就把河山东街客货栈是胡子窝,已被人举报,守备队想剿了它的事儿说了出去。王儒相信,汪春应该是无意的。但有意还是无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儿被说出去了,泄露了!钱忠听在了耳朵里,上了心,通过某种方式或渠道把这一讯息传递给了河山东街客货栈。
那么,汪春是国民党情报组织蓝衣社成员,钱忠也是吗?完全有可能!王儒琢磨,假设钱忠也是这一情报组织的成员,那他是啥时成为这一情报组织成员的呢?王儒推测,那应该是在钱忠随着汪春从东北军到了河山县之后。这样,钱忠成为国民党蓝衣社成员就应该是汪春发展的,而且,汪春也应该就是钱忠的上线。如果这一推测成立,汪春向钱忠泄露信息可就是铁定的了!
汪春死了,蓝衣社必然要对钱忠有所怀疑。这样,势必就要对钱忠进行审查。根据情报组织干事儿的原则,为执行某项潜伏任务的组织成员之间那可都是单线联系,汪春一死,钱忠就与他的组织断了联系。王儒断定,钱忠现在应该是在跑单帮。
根据情报,在东甸山那天,汪春把他们这伙子人送走之后,就以回关东州老家的名义去了位于龙王岭脚下的那所院落,去会王娟秀了,钱忠也回河山县去看他的姑姑。从那以后,钱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紧跟着,钱忠的姑姑也消失了。最初情报显示,钱忠姑姑被河山县警察局藏匿于河山城正街迎宾楼,可日本关东军驻河山县守备队对迎宾楼的搜查却扑了空,钱忠姑姑现仍不知身在何处。据此判断,钱忠应该是对汪春的死因起了疑或是有所觉察,但要说钱忠知道了汪春坠崖案的真相那倒未必。王儒认为,往多了说,钱忠的失踪只是钱忠意识到了自身的危险而采取的应对措施罢了。
关东军内部下达了指令,要逮住钱忠。汪春死了,要逮钱忠,那是说得通的。王儒认为,这样做较好地利用了人们的思维逻辑,钱忠是畏罪潜逃。你要是没做啥事儿,你跑啥呀?那么,王儒想到,大日本关东军占了中国东北,接着又把东北这旮哒鼓捣成了满洲国。满洲国人仇视大日本关东军那是肯定的。
王儒感到奇怪,大日本关东军没有对钱忠进行公开通缉,但汪春案可是交给奉天省警察厅负责侦破的。对钱忠这样一个有着重大作案嫌疑的人,奉天省警察厅为啥也不进行通缉呢?难不成,他们真真儿就和我们大日本关东军,大日--一条心么?真真儿就帮着大日本关东军考虑问题,替大日本关东军着想?无论如何,找钱忠问询一下子总是应该的吧!那咋就这么抻着呢?
王儒知道,奉天省警察厅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省警察厅的特务科,特务科的科长叫荆志国。
这个荆志国可不简单,是一个颇有能力的人,也是一个多多少少让人不太放心的人。王儒看过荆志国的档案。荊志国毕业于东北陆军讲武堂,在东北军时可是东北王的参谋,后在东北王回奉天途中受了伤,到了奉天省警察厅。档案中记载,荆志国他们特务科有一回破获了一个中共满洲省委的交通站,那个交通站的站长当场被一枪打死。这个事儿,王儒是知道的。也不知荆志国他们特务科是咋得到的情报,但却把大日本关东军已经布好的局给搅和了。打死的是大日本关东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个人,是一个叛徒,本是被派回到中共地下组织中做卧底的。先期说是被这个荆志国开枪打死的,后经核查,是他的一个手下打死的。但不管是谁打死的,这个损失对大日本关东军来说,那可是太大了!
这个事儿,当时着实让关东军方面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那个被打死的人露出了啥马脚?总之是结果有点儿出乎意料。通过这个事儿,也不难看出,这奉天省警察厅特务科真还就是一个不能小觑的地儿!他们居然能发现中共的地下交通站!问题是,那人被杀是荆志国他们特务科的失误还是故意所为?
想到这里,王儒蓦然一惊!荆志国的老家可是这满洲国覃县荆家沟!荆家沟是个啥地儿?那不正是大日本关东军刚刚确定没几天,现在已经开始施工的一个重要的地儿嘛!
王儒的出身,王儒所从事儿的行当,王儒所有的经历,决定王儒已经就是个冷血动物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到荆志国,想到荆家沟,心里也是无法抑制地泛起波澜!他想起了那一回,在荆家沟的东山上,他的那个身手不凡的手下,那可是个日本武士哪!那也跟随他多年啦!就那么被一个啥人--连个啥样儿也没有看见的啥人--一脚踹到山坡下面去了!
王儒沉默了一回。
王儒可不是一般人!他的不一般就在于他能够较比正确地看待自个儿。他知道自个儿应该算是个能人,但他也知道自个儿有点儿毛病,就是有的时候有点儿狂妄!
一忽儿,也不咋,他就把荆志国同荆家沟整到一块儿去了。这确实不能算错,荆家沟是荆志国老家。王儒觉得,荆家沟也好,荆志国也罢,都没啥不得了的!就荆志国来说,大日本关东军已经逮了你太太一回!那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如果再逮一回,事儿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其实,那也不用大日本关东军再逮你太太,你太太学校的那帮子人不整死她也就算她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