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虽说不上太暖,但比起寒冬腊月里却好过了许多,两旁的树林里,树桠上星星点点的嫩芽已经发了出来,河边柳树上的柳枝更是随风摇曳,如同少女的妙曼舞姿,树林里不时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偶尔也能看见觅食的麋鹿和羚羊。
两千五百人的队伍拖得长长的,由于没有道路,只能根据探马带领的方向前进,所以走的很慢,梁元昊估计的两天可能是到不了了。不过也不急,反正西班牙人也不会一两天就离开,终于在第四天下午的时候来到了一条大河边,据说离西班牙人海岸边的据点已经不到半天的路程。
梁元昊便下令全军早些扎营,士兵们利索的开始清理场地,安放帐篷,有些则开始喂马,伙夫们则忙着做饭。用过饭后,全部人马除了警戒巡逻的其余全部早早的休息,因为明日后半夜就要朝西班牙人的据点前进,早点休息,到了后半夜才能起来。
午夜刚过,整个营地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伙夫准备士兵的伙食,接着,士兵们也起来喂马,收拾帐篷,整理装备,今天的行动除了运送粮草的五百留下,其余的都会去。凌晨的时候,两千骑兵开始朝着海边前进,夜色蒙蒙,平原上一片寂静,远处的山脉清晰可见,河流如同一条银色的玉带,蜿蜒流转,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所以视线很好。一开始梁元昊还担心这么多人夜间行军,万一迷失方向或者是士兵跟不上队伍走失,不过好在这些都没发生,据探马探查到的路线,顺着河流一直往西边走,就会到西班牙人临时搭建的据点跟前。
整个队伍沉默的向前走着,偶尔传来马匹会打喷嚏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别的声音,梁元昊估计已经走了有快三个小时了,晚上不能骑马,所有的人都是步行,也没有打火把。高空望去,整个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沿着河流边朝前缓慢的运动着。
终于在月光开始暗淡起来的时候,前方带路的士兵说前面数百米处就是西班牙人的据点了,于是梁元昊传令让全军都原地休息一会。看这天色,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快天亮了,空气里似乎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所有人都知道离海边不远了。
梁元昊喊来孙韬和李文彦,让他们按照预定的方案行动,自己先和护卫们悄悄靠过去摸摸情况,回来后通知他们。准备完毕后,梁元昊和张秉带着十多个人朝西班牙人的营地摸了过去,他们悄无声息的快速前进着,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终于借着月色看见了前面的景象。眼前有数百顶帐篷,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还有一排的低矮房屋,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整个营地一片漆黑,一丝的亮光都没有,远处的海边有十多舰船停靠着岸边。四下一片寂静,梁元昊看了看,自己离着最近的帐篷还要几十米,周围又都是灌木,也不怕发现,于是让张秉他们留下,自己一个人朝前摸去。
经过改造的身体如同猎豹一般灵活,悄无声息中,梁元昊快速朝着西班牙人的营地接近,他现在在夜间看的很远也很清楚。梁元昊说不紧张也是假的,毕竟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要不是路远大炮运输不便,也担心白天西班牙人打不过乘船逃跑,谁会大半夜的干这事情,毕竟这次行动是自己提出的,怨不得别人,说实话,这上千的西班牙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主要担心对方拥有火器。
梁元昊摸到营地附近,空气里传来了一股骚臭味,也不知道是什么留下的,他就在帐篷周围悄悄的观察者,在靠近那排低矮房子的旁边是一个马圈,为了不惊动马匹,便没有过去。营地里连个放哨的都没,看来这些西班牙人还真是胆大,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威胁到自己,就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安排。一直摸到码头边,看了看停在海边的船只,梁元昊并不知道这叫什么什么船,约有四五十米,大小不一,依次停靠在岸边,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梁元昊想了会,放弃了登船一窥的想法,便往回走去,这次只要把这些人围住,一千人估计就快可以控制住局势。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些船,万一见情况不妙,跑了怎么办,他也不想想那么大的船,怎么可能说跑就跑的。
心里的担心放下了大半,就在梁元昊快要走到灌木丛边的时候,靠边的一个帐篷忽然间掀了起来,糟了,有人出来了,梁元昊赶紧躲到另一顶帐篷边上,偷偷望着出来的人。仔细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哦不对,应该是出来的人穿的衣服,怎么看都和军营里的那些工匠民夫穿的一样,于是一个想法冒上心头,把这个人捉回去问问情况。那人出来后走到草丛边提起衣服就撒尿,看着他快要完了,梁元昊一个箭步纵过去,学着电视上的朝那人后颈一掌,没想到那人连哼都没哼就倒下了,梁元昊顺势抄起,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到了张秉他们跟前,说了声跟上,便朝前跑去,其余等着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很快来到树林里,梁元昊把人交给张秉他们,孙韬和李文彦都在树林边上等着,看见梁元昊他们过来,都迎了上来。梁元昊让张秉把人弄醒,自己则在一旁和李文彦孙韬他们等着,张秉找了个头盔,舀来水泼到那人头上,见没有反应,梁元昊怀疑是不是自己出手太狠了,把人给打死啦,毕竟自己的手劲现在可是大的很。张秉又弄来一头盔,这次浇上后等了会终于见那人哼哼了两声,醒了过来,似乎还晕晕乎乎的,挣扎的起来一看周围,仿佛见鬼一般,又揉了揉眼睛,刚要大叫,一把明晃晃的腰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那人似乎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便没在发出声音,而是不停的颤抖着,毕竟大半夜的在树林里看见这么多人,不害怕是假的。这人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梁元昊听的稀里糊涂的,好像是闽南语,又好像不是,那人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似得,这可怎么好,抓来了个人,竟然听不懂人家说什么,“张秉,找个老家在南方的人,看看他说的什么?”梁元昊说道。“我这就去找。”张秉说完便去找人去了。
不一会,张秉带着几个人过来,“大人这些家都是福建浙江广东一带的,让他们试试看能听懂不。”那人嘴里依旧说着胡话,那几个人站了会,其中一个说道,:“大人,他说不要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听口音他应该是广东肇庆府一带的。”其中一个说道。听了这话,梁元昊不禁一笑,还什么都没问,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他,就说我们不杀他,但我问他什么就得如实回答什么,否则就别怪我客气。”那人似乎能听懂梁元昊说的话,连忙的点着头。
梁元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很纳闷,明朝人怎么跑到西班牙人的船上来了,难道是西班牙人手不够雇佣的,还是先问清楚,“你问问他怎么会和佛郎机人在一起?另外还有别的汉人没?营地里有多少佛郎机人?”那个听完梁元昊的话后,便开始对那个问话的士兵说了起来。
原来这人名叫吴阿郎,乃是广东肇庆府人,幼年就跟着家人去了南洋谋生,因年幼聪明,被一传教士看中,此后便跟着传教士在菲律宾四处传教,也因此学会了西班牙语,传教士死后,吴阿郎就靠给明朝来南洋做生意的客商当翻译为生。后来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一个汉人的海盗组织,不过后来被西班牙人给剿灭了,死里逃生的吴阿郎仗着会说西班牙语,又是基督教徒,便跟着西班牙商人跑远洋贸易,和他一起的汉人有一百多人,都是给西班牙人搬运货物,在船上干体力活为生。这里停靠着二十多艘武装商船,有船员一千多人,船队在这里修整补充后会继续南下,到墨西哥沿岸的西班牙人要塞卸下货物,在穿过大洋到吕宋装货,一年会有两三次靠岸到这里,停留数天到半月不等。
真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中国人跟着西班牙人跑远洋贸易。不过这并不是自己现在该重点关注的,眼前该如何打赢这仗,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这些西班牙人也都不是善类,他们既是水手,也是士兵。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梁元昊估计着天快亮了,连自己都感到有点疲倦,其他人可想而知,梁元昊让手下传令告诉大家,即刻动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