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无不凑巧。契丹和亲之梦破碎,随着黄金案的告破,高居朝堂的夫子们自然懂得如何讨皇帝的欢心。一篇篇主张出兵契丹的奏折如雪片般飞至君前。
“出兵又岂能如此容易?”魏国公站立金殿之上,冷眼旁观。朝堂上的这些老夫子凡事皆从圣人之言,无论多么的不切实际,都能被他们引经据典的摆到朝堂之上。高坐皇位的天子心中清明,可也只有让这些“老家伙”说出来,才能使得朝堂安定。至于做不做,那是皇帝自己的事。
“魏国公!”皇帝开口了,若是让这些“老家伙”继续说下去,恐怕今日便无法继续朝会了!
魏国公上前一步,“臣在!”
“不日,便是朕的生辰之期,各路王侯纷纷上表。近日,各地勋贵也将谴人进京,为朕贺寿。届时,京城内的治安还望魏国公能多多费心!”
“这……”魏国公迟疑道:“陛下,京内治安想来是京兆尹府直辖,此举恐怕不和规矩!”
“唉!”皇帝说道:“爱卿放心,朕已知会过京兆尹府。况且诸侯差人祝寿,兹事体大,朕思来想去,也唯有卿家能担此重任。”
“微臣遵旨!”话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魏国公也只好领旨。
“卿家!”
“臣在!”
“另郎徐俊,一表人才,且兼做事沉稳、干练,可令其与你一同协办此事!”
“臣遵旨!”
…………
魏国公位居朝班,其子如今又得陛下赏识,徐家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朝会散时,众位大人看向魏国公的目光都饱含着一丝其他的意味,有羡慕、有嫉妒。而当看到魏国公胸口处绣的那只巨大的麒麟后,便又觉理所当然。
皇家无私事,皇帝生辰自然是普天同庆。皇帝已搬下圣御,自今日起,京城内夜间不设宵禁,店铺门前必挂两盏红灯,直至皇帝寿诞之期结束。天子脚下本就热闹非凡,现如今更是达到了顶峰,无论是行商还是坐商,都可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底层挣扎的穷苦人,最是开心。家住在京外的老汉,一根扁担挑起了自己的馄饨摊,就这样进了城。灯市上已是人满为患,向来与人为善的老汉在街口处选择了一处位置,放置他的摊位。
“馄饨!馄饨!”一边摆放,一边叫卖,为的便是能多买些钱而已。
一双快靴“戳”在了老汉的摊位前。正弯腰忙碌的老汉,只能看到这一双靴子。
“您要来碗馄饨?”老汉抬起了头,满脸笑容的问道。
一个面貌清秀的公子,满身的珠光宝气。“那倒不是,我是要过去。”公子手摇晃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老汉的身后。老汉回头,瞧见自己身后事一座酒楼,而自己正处于酒楼的门口。
“对不住您!”老汉赶忙挪开。
公子点头,说道:“在这门口摆摊可是会影响生意的!”正如这位公子所说,出入酒楼附近之人非富即贵,又怎会买他一碗馄饨?
一吊铜钱,由打这位公子的手中扔给老汉。在他不急思索之下,这位富家公子已迈步进了酒楼。
酒楼雇佣的伙计,首先一点便是要眼力好。当这位公子走进酒楼,伙计马上便将他迎到楼上的雅间。那里正有人等着他。
“花公子可是来的晚了呀!”
花道嫦刚一进屋,屋内的众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屋内不乏官宦子弟,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位“有钱人”!
“好说、好说!”花道嫦很是随意。屋内共摆放着三张桌案,当中的一张给花道嫦留下了一个座位。当中这张桌案的上垂手坐着一位,与花道嫦的年岁晃上晃下,是当今兵部尚书封大人之子,封文徽。而花道嫦的位置紧邻着他,可见花道嫦在一帮官宦子弟中同样混的风生水起。
“今日我等在此聚会,只谈风月之事,众位且不可妄意朝政!”这话是给那些新加入聚会的公子哥儿们听的,作为“老人”的都知道其中的规矩。
…………
一帮年轻人非富即贵,其中却也有尊卑之分,酒宴的众人即便是饮酒过后也知道克制自己的言行。
“花公子!”同桌之人有意向花公子开口。“听闻您也曾在江湖上行走,可有兴趣同我等说上一说。”就如同年少时的花道嫦一样,这些贵公子们对那所谓的江湖生活充满了向往。
“吭!”花道嫦清了清嗓子,正待要与他们吹嘘一下自己的江湖经历。可还未等开口,雅间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谁呀!”这些官宦子弟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温文尔雅。
门外响起了伙计的声音。“各位大爷,楼下有人找这位花公子!”
“找我的!”花道嫦闻听有人来寻自己,急忙忙下了楼。他来时已将去向告知了自己的父亲,若无有大事,家中是不会派人来寻他的。
果不其然,正是花道嫦的父亲派人来寻。来人他也认得,是府中的老人,花府的一位管家。这位管家见自家少爷出来,上前行礼。“少爷,老爷请您回去!”
“宫叔!”花道嫦称这位管家为宫叔。“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管家摇摇头,回道:“老爷没说。不过在公子走后,徐公子来到了府里,想必此事是与徐公子有关。”
花道嫦喜欢骑马,却不爱坐轿。京城中虽然不设宵禁,可却依旧严谨纵马驰骋。由于不想闷在这狭小的轿子中,花道嫦只得是步行回府。
以花道嫦的脚力,一刻钟后便赶回了花府。此时的花府门前正站立着一队兵丁,拴马桩上正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花道嫦认得,这是徐俊最爱骑乘的一匹马。“看来徐俊是来专程找我的!”
进了客厅,花老爷子正坐在八仙桌旁。徐俊坐在下垂手的客位上。花老爷整个一副富人的姿态,坐在太师椅上犹如一座肉山一般,圆滚滚的肚皮将这件圆领袍服撑的随时都可能裂开一样。稀疏的五绺胡须,直垂到胸口。头顶未带帽子,苍白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爹!”花道嫦向着自己的父亲躬身行礼。
“嗯!”老头子见到自己的儿子时,也是那副威严的面目。“见过徐公子!”
花道嫦只得是像个乖宝宝一样,冲着徐俊行礼,而后在另一边落座。
“贤侄!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办。有什么事情,你便与全儿说吧!”
花老爷子称呼花道嫦为“全儿”,当年花家有了花道嫦后,儿女双全。故而花老爷子称呼花道嫦为“全儿”!
“是!伯父慢走!”
花老爷子笨重的身体走路飞快,三、两部便出了客厅。在花老爷走后,花道嫦才真正的放松下来,整个人毫无形象想的依靠在椅子上。
“姐夫怎么如此之闲啊!”花道嫦问道。
“我是专程有事找你!”
“出了什么事啦!”
徐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花道嫦一连串的问题。“你最近是否有离开过京城?”
“没有啊!”
“可曾与江湖人有过来往?”
“没有啊!”
“还有谁知道你那个盗圣的名号?”
“江湖人都知道。不过知道我真实身份的确没几个!”花道嫦说道。他从徐俊严肃的语气中也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故而坐直了身子,仔细的听着。
徐俊点点头,说道:“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盗圣的身份!”
“究竟出了什么事?”
“蜀王送给当今陛下的寿礼被盗了!”徐俊说道。
“啊!”花道嫦惊的站了起来。难怪徐俊会如此的严肃,若非花道嫦自黄金案后,始终被他老爹留在京城,即使不是他做的也会被惹上无尽的麻烦。
花道嫦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在今天传回。寿礼是一尊玉质佛像,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日便可运抵进京!”徐俊叹了口气,说道:“现如今出了意外,朝堂上已经吵开了锅。当今天子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一众失职官员,现已尽皆入狱,不日便会被押解进京。”
“可曾听说是谁负责此案?”花道嫦问道。
“还不知道。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由刑部接管,吏部协助。而事关天子威严,有可能内物府也会被准许参与其中。”这一切还都只是徐俊的猜测。对于案件的侦破,朝廷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指派,目前也只是将可疑官员锁拿,将案发现场封锁、保护而已。
“原来是这样!”花道嫦借着问道:“那么姐夫,你这次来便只是想问我最近是否出京。”
“当然不是!”若是如此简单,徐俊自然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我还有件要事让你去办?”
“什么事?”
“……”
“此事我爹他可知晓?”
“当然!”
“好!我这就去办!”
“慢!”徐俊拦住了就要离开的花道嫦,说道:“一切小心!我这里还有一封亲笔信,你拿着它,才能够见到要见的人。切记不可声张,一切只能够暗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