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客推着李绍南走了过来。李绍南勉力对卫子风躬身为礼,吩咐庄客去叫齐人手收拾残局,受伤的侠客抬去医治,倭人没死的抓起来拷问。小可身为小仙医,自然义不容辞地跟着庄客去给众人包扎疗伤。卫子风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便让咕咕陪着她去。
当然,大家最关心的是李维义的情况。铸剑山庄一向是中土武林中的圣地,世代庄主都相当公正严明,这下子怎么就出了一个假冒的?
庄客把“李维义”绑了起来,控出他的满肚子湖水,然后带到李绍南身前。“李维义”虽然功力尽失,人也差点溺水而死,但所谓祸害遗千年,他还活着,只是身上那件宝甲已经变得跟普通衣服差不多,软软地贴在身上。
李绍南皱了皱眉:“怎么不先把他的护身宝甲扒下来?”
卫子风小声对他说道:“没事,他已经功力全失,现在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李绍南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这事,对众人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诸位先到大厅休息整顿。今天之事,全仗各位尤其是秦二少侠,山庄这才转危为安,没有落入倭人之手。这奸贼一日不除,在下一天寝食难安。”
众人都拱手谦逊,跟着李绍南一路向大厅而去。庄客推着李维义也跟了过去。
秦若峰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点轻伤,好在也无大碍。他悄悄对卫子风说道:“不可完全相信这些人。你也看到了,之前他们遭受这个假装主的反击,看见假庄主刀枪不入功力深厚,立即选择撒腿就跑。若不是后来假庄主唤出埋伏的倭人刀客,这些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谁会管少庄主的死活?”
卫子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秦若峰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什么。少庄主是个明白人,亲眼见到了这些,你今天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他,他心中对你一定是极为感激的,而对这些人肯定不会再相信的了。只是他很有教养,所以没跟这些人冷嘲热讽翻脸而已。你要学着点,只要别人跟你没有什么死仇,就没必要搞成死仇,让他们保持中立至少不跟你为难也是好的。天下小人多了去了,难道能全都结成死仇吗?就像保镖的,要是跟道上的全都结成死仇,那不用保镖了,肯定是走到哪被抢到哪,寸步难行。”
卫子风苦笑一声:“你是教我要妥协吗?”
秦若峰点了点头。卫子风慢慢地说道:“我倒是觉得,有些事是不可以妥协的。绝对不可以!”
※※※
众人来到大厅,分宾主坐下。庄客将“李维义”推上大厅,喝令他跪下。那“李维义”当然不肯,斜着眼睛看着李绍南,桀桀怪笑道:“你这个忤逆儿子,竟然让几个狗奴才来折辱你爹我,还想让你爹我向你跪下。知不知道这是大逆不道!”
李绍南皱了皱眉,对庄客吩咐道:“他不肯跪,就踢他的膝弯,让他跪下为止。这奸贼骗我喊了他那么久的爹,现在要他跪下来还给我!”
庄客得令,用力踢“李维义”的膝弯。“李维义”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无力抗拒,几下便被踢得跪倒在地。他似乎仍是满不在乎,仍然向李绍南怪笑道:“你爹我跪你这个忤逆儿子,你居然还敢坦然承受,就不怕折寿吗?”
李绍南淡淡的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真正的爹被你杀了还是藏在什么地方?你要是敢再吐出其他的废话来,我就让人掌嘴,打到你连水都喝不下去为止。”说着又对一名庄客吩咐道:“立即带上几个人,去他的房里搜,挖地三尺也要搜到他的秘密!”
“李维义”怪笑不答。李绍南对庄客摆了摆手,一名庄客便动手在“李维义”脸上摸来摸去,最后从他脸上撕了一张脸皮下来,露出一张相当陌生的脸,原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形貌倒是普通得很,只是和之前的“李维义”颇有几分相似。
众人都哦了一声。很多人都已经隐约料到这个假冒的李维义肯定是易容了的,对于庄客从他脸上撕下人皮面具的事倒也不感到意外。只是这个陌生的中年人,到底是谁呢?
李绍南淡淡地地盯着他:“现在,你还不想说出来么?”
那陌生中年人嘿嘿笑了笑:“小贼,心眼倒是不少,看来你爹教得不错,可惜不是老子的真正儿子,不然……”
李绍南对庄客做了个手势。庄客会意,立即走到中年人面前,抡起巴掌就扇。啪啪几声大响,那人的双颊立即高高肿起,这几下大嘴巴子下手够狠。李绍南冷冷的道:“我已经说过了,再说这种废话,立即掌嘴!别把我的话不当人话!”
中年人嘿嘿一笑,转头瞪着卫子风,目中深有恨意:“若不是老子现在功力全失,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匹夫来羞辱老子!小子,你用的是不是化功妖法?”
卫子风还没回答,李绍南已经接上了话:“我并不在乎他用的是什么妖法不妖法。一个人只要做的是善事,正义的事,就算一身都是邪派功夫,那也是一代大侠。相反,一个人就算满身都是正派功夫,所作所为都是邪恶之事,那也不过是个奸邪小人!功夫只是工具,内心才是根本。二少,你不必理会他,这奸贼能假扮我爹那么久,嘴上很有一套功夫,你是辩不过他的,也没必要跟他争辩。”
卫子风点了点头。中年人嘿嘿一笑:“什么正派邪派?哪有那么多说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这八个字而已。老子可以告诉你,老子假扮你爹,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在教中获得上升的地位,其他的,对老子来说,都不过是狗屁!”
李绍南冷冷的道:“什么教?”
中年人嘿嘿一笑:“蠢猪!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告诉你的话,老子全家都有可能会死得惨不堪言!老子被派到这里来假扮你爹的时候,全家都被请到了……哼!”
李绍南冷冷的道:“哼,一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邪教,用这般手段控制部下!”
卫子风站起来道:“少庄主,虽然他不肯说,但从他跟倭人刀客勾结来看,多半是东瀛教派。只是我也不知道东瀛有什么教派。”
李绍南道:“无妨。我已经让人去拷问那些东瀛俘虏了,相信总会有人愿意说出来的。我就不信,这东瀛人每一个都是硬骨头!”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如果东瀛人不肯说,他会让人严刑逼供。
卫子风心下不禁有些愕然,心想原来少庄主也有这么一手。但随即又想,如果是自己来问,人家非不肯说的话,自己是不是也会恼羞成怒,严刑逼供?
秦若峰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少庄主,请严加提防!可能会有人杀人灭口!”
李绍南微微一愣,外面已然快步奔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庄客,手指着外面,挣扎着说道:“杀人……灭口……”
卫子风心念一动,猛然见到门外射进一道乌光,直奔跪在地上的中年人后心。他暗叫一声不好,瞥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便将面前的茶杯扔出。啪的一下,茶杯迎头挡住那道乌光,将那道乌光打得歪到一边,扑的一下斜插到地板上,原来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飞刀。若不是卫子风用茶杯打歪,这一柄飞刀自然就会要了那中年人的命。
众人都哗然出声,一齐站起身来。卫子风双足一蹬,一下窜出门去,果然见到正对门口的地方,一处灌木丛仍在晃动,远处一道剑光正在离去。卫子风苦无飞剑,无法御剑追赶,也只能抬头干看着,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