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役司今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凡杰进房的时候,他早已在房间等候多时了。
“这不是靳王爷府中的七羽么,今日怎么有这功夫来本官这内役司了。”凡杰推开房门,一个黑衣人站在他的房间内,背对着门而立,凡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呵呵,凡杰大人好眼力。”七羽转过身,将脸上蒙面的黑布扯下,“呵呵”冷笑着,皓白的牙齿泛出森森冷光,在这夜里显得尤其诡异。
“七羽大人可是靳王爷跟前的红人,靳王爷去哪都少不了你七羽的陪伴,没办法暗中与靳王爷打过太多次的交道,想不认识七羽大人都不可能。”凡杰嘴角扯出讽刺的笑容,将身后的门阖上,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晃动,眼睛不在意的四处瞟着,虽叫他一句“大人”可随意的态度无一不在表明他并没有将七羽的到来放在眼里。
“瞧凡杰大人说的,奴才不过是靳王爷手下的一名小将,受王爷赏识,有幸时常伴在王爷身边,陪王爷东奔西走,只不过还真的是配不上凡杰大人所称的”大人“二字。”七羽毫不客气的反击讽刺,一口一个大人回击他。
“七羽大人,你这时常跟在王爷身边,王爷的事情,每一件都差不多要亲手为之。靳王爷呢,似乎也不放心将他私人事情让别的下属去做。让本官我啊倒是怀疑是不是靳王爷家里的狗都没有你在王爷身边出现的勤快。”凡杰怎么可能认输,一边慢悠悠的走到七羽的身边,一边悠哉悠哉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凡杰大人这话说得可不对,如今有许多人还都需要‘狗’呢,最起码他忠诚,还不会背叛,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前些日子凡杰的手下王振自己暴露还不算,还将内役司推上了整个大荆关注的焦点,甚至惊到了景阳帝,七羽的话说的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刀刀都往凡杰的伤口上捅,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刀刀精准、句句扎心的人。
两个人半斤八两,见了面就先过了几个回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扎我我捅你,两个人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呵呵,七羽,直接说什么事情吧,本官最近忙王振那边的事情忙的团团转,还真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过多的交流已经让凡杰失了耐性,王振的失误,让他失了合阳那一块巨大的富庶之地,让他怒不可遏。这个时候又有靳王府出来捣乱,他怎么能忍?
“既然凡杰大人如此急不可耐,那七羽我也就不跟凡杰大人兜圈子了。靳王爷今日午夜在老地方等着大人,要事相商,还请大人可以抽空去一趟。”七羽也不跟他兜圈子,既然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七羽也不用再浪费口舌,他原本就在等待凡杰询问,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憋不住。
“回去告诉你们王爷,今晚不见不散。”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靳王,他就自己先找上了门,看来靳王那边的日子,过的也不比他们轻松多少。
“凡杰大人如此爽快,七羽必定将凡杰大人所说一一告知王爷。时候不早,七羽先行告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七羽也功成身退,瞬间就翻出了屋子,消失在了茫茫夜雾之中。
午夜,月亮隐在了云层之后,漆黑的大地隐在黑暗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来了。”距离潞水河最近的一个瞭望亭上,一抹身影向亭内那个站立已久的人走过去,年久的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站立许久的人未回头就似乎知道了来人是谁。
“嗯,靳王爷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来人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排站立,深秋的晚风不如冬季那般冷涩,却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凡杰大人要来,本王就是再久,也会等下去。”靳王微微侧目,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眉眼之间一抹笑意闪过,稍愉悦的说。
“靳王爷这话说得,似乎跟您的手下所要表达的略有所不同?”凡杰不是那种喜欢背后地嚼人舌根的人,只不过主仆二人态度太大的落差,他也是不喜欢。这种阳奉阴违,不要也罢。
“凡杰大人是指谁,不放直接说吧,本王也不喜欢猜来猜去的。”凡杰话里意有所指,靳王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数些日子没有打过交道,今天也只有七羽一人去见了凡杰,他话里还能说得是谁,靳王不觉得还会有别人。
“靳王爷如此精明之人,竟会不知道本官在这里指的是谁?”凡杰毫不惧怕的与靳王对视,二人之间,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一时半刻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散去。
“凡杰大人的夸奖,本王就不推辞的收下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靳王也是爽快,他这两日前后打听,都不知道那消息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之中传到了黎阳,万般无奈,只好自己主动找了凡杰,“今日本王来找凡杰大人,也是有要事相求,大人可否会告之?”
“本官如今都自身难保,皇上让查查到了本官自己身上来,又怎么有能力来帮助位高权重的靳王爷呢?”凡杰勾起嘴角,万分嘲讽,似乎是没想到靳王爷也有求人的那一刻,他还刻意加重了“位高权重”四个字,让靳王的脸上好不自在。
“凡杰大人如今主审王振一事所干系人等,有些事情,本王可能不知道,凡杰大人可是不能不知道,难道不是么?”
“靳王爷难免是高看本官了,如今泥菩萨过江本官自身难保,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分给王爷呢?”说着还挑衅的看着靳王爷,“王爷,您说呢?”
“凡杰大人,你是铁了心的不帮忙了?”凡杰一句又一句半是讥诮半是讽刺的话,让被人向来尊着敬着的靳王脸上挂不住,几次与他商量无果,也耐不下去性子。
“王爷此话说的本官倒是不明白,如今可不是本官不想帮,而是真的帮不了。”凡杰说着,转了一个身背靠在亭子四周的栏杆上,“如今那事情也不是本官一人再查,靖律司那两个公正无私的大人,可是将每一个地方都咬得死死的。就算本官我现在是主审,可是朝堂上谁看不出来,皇上主要查的是本管,是我这个内役司掌司使。最近一段时间,朱轶时常被皇上派遣在外,明里暗里都减少了与本官的沟通交流,其中的深意,靳王爷如此机敏的人,难道还觉察不出来?”
“凡杰大人如今这般悠闲的态度,可是想好打算如何脱身了?”靳王怎么会看不清楚现在的局势,眼下皇上有意整治朝中的风气,各个大臣都免不了被审问,被调查的可能,景阳帝这是打算将靖律司作为一把利剑,实行各个击破。
“靳王爷,本官为官多年,自保的方式还是有的,多数人危急情况之下都会选择明哲保身。本官只是一个俗人,没有那么多的慈心善念去救助他人。所以靳王爷,如今既然早已经局势明朗,王爷何不就此一搏呢?”凡杰的话越说越明晰,他就是帮不了,也不想帮,“更何况,王爷手中的筹码,可是跟我们这些小辈来比,要丰厚的多了。”
“那凡杰大人的意思可是说明了大人选择了明哲保身,就将我们这些昔日的盟友弃之如敝了?”靳王转头目光悠远的看着凡杰,一副了然的态度,对他这个时候这种处理方式丝毫不意外。
人都是自私的,哪有那么多大善大爱,他扪心自问做不到,他跟凡杰都是同类人,不会去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只不过有一点,凡杰此刻怕是忽略了。
“靳王爷何必将话说的那么难听?”凡杰不赞同他那贬低他们合作关系的描述,皱皱眉头,故作姿态,“靳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本官当时帮你们在大荆得到了多少,王爷你们心里应该有个数。只算合阳与祁川这两个地方,哪一年各个大人,各位盟友不是赚得满钵?”
凡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得更加的明朗,什么合作,什么盟友,说到底不过都是一群买卖交易的人,阴差阳错之下混在了一起,谋取了更大的暴利罢了。
“是啊,”听了凡杰这些话,靳王似乎是更加不慌张了,悠悠然的将双手背后,看着远处那黑蒙蒙的一片,“凡杰大人这话说的清晰明了,咱们这些人只要进来了,有哪个是干净的?你帮助我,我利用你,说到最后,不还是利字为上,又有几分真的交情?”
“王爷有此想法,那本官我也是放松了不少。”凡杰脸色骤变,笑容洋溢的。
“只不过呢,凡杰大人似乎忘了,咱们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们之间的交易,哪一项是凡杰大人不知道的?”靳王的声音悠远,仿佛像是从远处飘来一般,“最基本的吧,就比如那祁川的玉矿,没有大人的帮忙,我们估计也开采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