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街头,黎阳城北郊一院子,总共十一人被人杀死,皆是被人一剑抹了脖子,流血致死,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一事被黎阳城内的百姓传的沸沸扬扬。
驿站里,青絮与锦书二人相对而立,青絮一脸凝重,“黎阳城北郊一事,锦书你,是不是都知道?”
青絮问得很犹豫,当时锦书跟她说那些人都死了,她还在怀疑,自认锦书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如今的情况,让她不得不怀疑。
“少阁主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锦书不置可否,那里面是什么情况,那十一个人是怎么死的,她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清楚就一定要说么,就一定要跟别人解释,她一点也不想解释。
“锦书,你……”在青絮的记忆之中,她与锦书相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咄咄逼人,态度强硬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她,心里诧异万分。
“这件事不在于锦书知不知道,而在于少阁主怎么看,不是么?”青絮语噎,锦书的态度还是未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一如既往的强硬。
青絮上次问她,锦书就将能说的事情告诉她了,若是了解她的人,怎么会将她想成那般?如今的这件事,在锦书看来,不在于她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而是青絮会怎么想,会不会也认为,那些事情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锦书,上次你说的‘死人怎么开口’不是指的他们么?”青絮再次开口,不得不说锦书的隐瞒让她心里有点不自在,更有点不开心,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少阁主觉得呢?”锦书不答,二人一直在僵持,仿佛在比谁的定力比较好。
“锦书,你可否可以跟我说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如今发展成这样,想必你也不想看到,对不对?”青絮不由得放软了态度,锦书的脾气她不是第一次见过,却是第一次亲身领教,这样刀枪不入的,怪不得跟她交过手的人,都会期待不要再遇到她。
“少阁主,锦书如今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少阁主觉得那件事情就是锦书做的,既然这样,那就是我做的吧。”锦书完全放弃了再辩解的可能性,信我者不需多言,疑我者无须多言,锦书一直都是这样。
“锦书,”青絮好脾气跟她说着,也不禁被她的顽固不化的态度弄得生气,“你说出来,咱们想着办法解决好么?为何……”为何你如今这般固执,连我的话也不愿意多听?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不过她相信,锦书可以听懂。
“少阁主,锦书只有一句话,”锦书抬头,被纱遮住的脸,隐隐约约的只有一个轮廓,锦书启唇,“不是锦书做的,少阁主信么?”
青絮愣了,对于如此直白的解释,她不知该如何反应,皱着眉头,眉间的皱纹,都不曾舒展开,蠕动着嘴唇,想要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锦书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知道了她的答案,她是不信的,即使是锦书亲口说出的,她还是不相信的。
未在原地多加逗留,锦书离开,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将青絮的那一句“锦书”隔在了门外边。
青絮不禁懊恼,她刚才怎么能够犹豫,锦书的善良,她看在心里,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件事情就将她的以往全都否决?
青絮立在原地,情不自禁的反思起了自己先前说的话,每想一句,她的心就要往下沉几分。
锦书那般聪慧的女子,怎么不会从自己的犹豫之中猜到她内心的想法,本就是极其敏感又不爱解释、孤标自傲、遗世独立的女子,她又怎么能要求她如一般人一样,对自己事事逢迎?
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怕是伤了她的心吧。
只不过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件事情即使不是锦书动手的,她也是知道内情的。就怕有人在这件事情背后做手脚,她要去查查清楚。
暗中打定了主意,青絮上前来到锦书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没有进去的意思。隔着门青絮说,“锦书,抱歉,方才……锦书,我去仙欲阁找红姑。”
青絮想要说的话,她没有说完,一墙之隔的房间内,锦书随意的躺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不出半日,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黎阳北郊两方人马为了抢那所宅子,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最后都落魄逃走。还有人好像亲眼见过一般,说那些死掉的人,无本无籍,根据他们的穿着来看,确实是两拨人无异。
就这样,原本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在各种各样的猜测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靖律司那边才算是真正闹翻了天。前刚有黎阳城北郊十一具尸体的发现,市集街区朝廷之中各路人马议论纷纷,纷纷在猜测事情实情是怎么样。还未等他们前去查,就先后有人前来投案。
说是府中的家丁出去看宅子,与他人发生纠纷,长久未看到他们回来,谁知刚得到他们的消息,他们就已经死于非命。靖律司负责查案的人又询问了发生冲突的另一方,得到的结果与前者丝毫没有差别。
就这样顺利的结了案,可邹闫心里还是存着疑惑,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一点?竟然这样顺利,邹闫心里隐隐不安。然而更令他猝不及防的事情还在后面。
合阳那边百里加急,传来靳王爷与外勾结,私相授受,证据确凿的消息,邹闫也顾不上那十一个人的情况是否属实,匆匆忙忙的去找许褚商议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只不过没等他过去找许褚,许褚就先找到了他,急匆匆的闯进了他的卷宗室。
“邹闫大人,邹闫大人。”许褚一进房看到他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许褚上前来,哀其不幸一般的眉头皱的抬头纹都清晰可见,“邹闫大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急?”邹闫狐疑的看着他,目光微眯,“为什么要急?”
邹闫继续摆弄着手中的东西,跟他急匆匆的态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也是常常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邹闫大人,”许褚眉头皱的更深,眼疾手快的夺过他手中摆弄的类似玛瑙的东西,“你是没有收到靖律司的最新消息么?”
“什么消息。”邹闫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又看看被许褚拿在手上的玛瑙,疑惑。
这不对啊,他都知道了,邹闫怎么可能不知道,许褚在心里默默的想着,随手将邹闫刚才把玩的玛瑙“啪”的拍在了桌子上,“邹闫大人,合阳那边事情牵扯到了靳王爷,你还不知道?”
“知道。”邹闫扯过他手掌中压着的玛瑙,不慌不忙。
“知道?”许褚的声音瞬间提高,再次夺过他抢过去的玛瑙,“知道了邹闫大人还有心情在这玩这些破珠子?”
“不然能怎么办?”邹闫手肘撑在桌子上,凑着头,看向许褚,问他。
“不应该先看看证据,靳王爷那边到底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涉了案呢?”
“还有呢?”邹闫看着他,原本有些焦急的心,瞬间不急了。
他拿着的玛瑙珠是他母亲生前留给他的遗物,每当他稍有迷茫的时候,都会将它拿出来看看,冰冷的凉意沁入手心,可以暂时让他安定几分。
“靳王爷乃是国舅,若所有的证据皆为真实,兹事体大,我们还是先告诉皇上为好。”许褚有他自己的考量,若是到时候事情查实,未经过皇上,直接爆出靳王爷在合阳的恶行,皇家颜面势必要不保,难免会惹得龙颜大怒。
“那许褚大人的意思是?”邹闫眯着眼睛,凌厉的眸子隐去了些许精光。
“咱们要不着去跟皇上通个气?”许褚半是试探的问,“这样到时候也不至于跟皇上对上,逆了他的意思。”
“哦,如此以来,本官我倒是还有一事想要请教许褚大人了。”邹闫微眯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满,转瞬即逝。
许褚:“邹闫大人请说。”
“若是皇上暗示咱们要放松的态度来处理靳王爷涉案的可能,许褚大人又当如何自处?”邹闫这话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试探,在试探许褚的底线是什么,对这件事情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这……”许褚犹豫了,邹闫这话问得,已经暗示了皇上可能格外开恩给靳王爷一条生路,只不过若是让他对于靳王的恶行视若无睹的话,许褚怕他自己会夜不能寐。
“许褚大人,既然如今你自己尚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上可能有的的宽容处理的态度,那为何要急着去给自己心里添堵呢,再者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许褚大人为官多年应该深有感触吧。”邹闫从他的犹豫之中,他的答案已经明了。邹闫态度随意,收回了视线,忙不矢的提醒他。
“可是这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咱们……”许褚急忙着还想要再为自己解释,他确实不是邹闫暗暗指责的那个意思。
“许褚大人,当官难道不是为民的么?什么时候却是扯上了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