犴司离开了崇阳殿,殿内一阵静默,景阳帝偏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离王殿下,语气颇为无奈,“离王兄没让你看笑话了,没想到朕的后宫,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朕这里也不便招待离王兄。”
离王殿下听了这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才说:“所遇之事,难免会有不顺心,皇上日理万机,有所疏忽也在所难免。不过昌武将军乃是大荆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皇上还需要对其有个交代。”
这句话骤然听上去很像是一个暖心兄长,对于自己犯错事的弟弟,进行了一番教育,只不过碍于对方是皇上,语气还是商量的感觉比较多。景阳帝也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会点一下头。
“离王兄此话甚是,朕确实是也该反思反思了。”景阳帝点头,“离王兄方才不是提到了子悠大人,虽说子悠大人会随着小九前去大魏,只不过这几日子悠大人还会在黎阳逗留。离王兄若是有意,这三日可以跟子悠大人交流交流。”
一个王爷找一个臣子交流,本就没什么不妥,离王殿下的思绪也没有在这上面停留太多,只不过对于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倒像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本来就想什么时候可以让景阳帝将子悠给派遣出去,黎阳城内只留下了昌武将军,再惹出来一些事情,让景阳帝顺带将昌武将军扔进地牢,那么黎阳城的守卫就很是空虚了。
让皇御司掌司使犯事其实很简单,再有几日就是各地的学子纷纷赶来黎阳,参加登科考试的日子了。到时候会将他们安放在一处,供他们休息、交流,当然这最后护卫他们的任务,就会交给了皇御司。往年都是芜锦司跟皇御司一起,今年芜锦司子悠大人不在,林昱还在密阳脱不了身,那么也就只有皇御司了。
到时候若是不小心在皇御司的看管下死了人,亦或者是几个人勾结打架,那么扰乱科考的罪名,可是不小的了。真的发生了的话,昌武将军肯定是难逃其责。
想到这些,离王殿下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在欧阳靖那边的失利,在黎阳这边也就全部都补了回来,他自然是开心的:“既然皇上现在又要事处理,本王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皇上若是什么时候再次得了空,本王必定前来崇阳殿拜访,下次一定要跟皇上好好的切磋切磋。”
景阳帝点了点头,离王殿下转身离开。走出崇阳殿大门的时候,就看到犴司带着一个紫衣女子,匆匆的往这边赶来,那女子的怀里抱着几件婴儿的衣服。
离王殿下上前去,犴司行礼他都未顾及,只是瞧着那紫衣女子的脸上看去,疑惑的问:“请问一下犴司公公,这位是……”
“奥,回离王殿下的话,这位是敏妃娘娘。”犴司淡淡的应道,看着离王殿下似乎不想那样轻易让他们离开的时候,继续说:“离王殿下可是找敏妃娘娘有事?只不过若是真的有事,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了,殿下应该也知道,奴才刚从崇阳殿出来是为了什么……”
话虽然没说明,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离王殿下也不难为于他,只是道:“本王只是觉得娘娘长得有些熟悉,想来问一问是不是故人。本王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说完以后就退到一边,犴司继续带着敏妃向崇阳殿走去,待他们走出去一段路程,离王才直起身子来,看向那个渐远的自已身影,恰巧在此时,那个女子也向自己看过来。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人,此时却还是见了面,你不要怪我,本王只是……寂寞了太久了。
一进入崇阳殿,就可以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低气压,敏妃缩了缩脖子。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仍旧是泫泫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犴司并没有告诉她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只是听从指令过来了崇阳殿,想看这个她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男子,今日会给她一个如何的结果。
她不会不知道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后宫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身为皇宫主人的他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当她看到跪在崇阳殿内的昌武将军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急匆匆地召你前来?”犴司去到了景阳帝的身边,敏妃失魂落魄的跪倒在殿内,景阳帝眼中冷意更甚,“敏妃,你到底在朕的后宫做了什么事情?”
敏妃被景阳帝这句话中包含的寒冷,震得瑟瑟发抖,她本就是乡间的一个小女子,偶然的原因才混入了秀女的队伍之中,得到了景阳帝的垂怜。
“臣妾……臣妾不知。”她愈加的抱紧怀中孩童的小衣服,手死死的握着衣服的一角,目光含泪却异常的坚定。
景阳帝蹙着眉头,从龙椅上站起来,缓缓踱步走到殿下,迈步徘徊于敏妃的身边,四下里打量着她,不多久时讥诮一笑,像是自嘲一般,“朕自诩明君,敢于纳谏,敢于变通,敢于揣度人心,敢于决人生死。朕觉得自己的心在这条帝王之路上,已经变得够狠的了,可是没想到今日跟你一比,到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你真的是让朕,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敏妃仍旧不说话,缩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一旁同跪在地上的昌武将军,“皇上,臣妾,臣妾本是无意的,没想到……”
“你本无意……”景阳帝话中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即扬天轻笑,后又低着头,“这几个字,就可以概括你的所作所为了么?你本无意,你就可以任由你的女儿使着小性子,将另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推入了池塘?你确定你本无意?可你为何要在这件事情,本要传入朕的耳朵之中的时候,先行去找了犴司,偷偷的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敏妃,这就是你的无意?可为何在朕看来,这些分明就是你的故意啊!”
敏妃此事有口难言,只是指着昌武将军,怀里抱着婴孩的衣服,口无遮拦的说:“皇上,皇上您别信他所说,他是……他是为了让你我二人生隙,瓦解大荆的朝局的啊,皇上。”
“敏妃,如今再说这么多,又有何意义?”景阳帝凄然一笑,“朕未曾料及,常年伴与左右的女人,竟是一位蛇蝎女子,你的心思朕尚且猜不透,这个皇宫又怎么能够容得下你?”
“皇上,不是这样的,你听臣妾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样!”景阳帝偏头,利眸扫过敏妃,将她的哭诉全部都打了回去,“既然你说事情不是这样,那么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总有那么一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景阳帝早就已经领略到了,这个敏妃也不过如此。
“皇上,您难道要为了这样的一个臣子,就抛弃咱们多年的夫妻感情么?”敏妃脸上,眼睛里泪珠不断,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下来,“皇上您别忘了,他可是沁阳殿下的人,当年您是如何用计谋得到这个皇位的,他们不知道臣妾却是知道的,昌武将军为他的主子报仇,想看咱们夫妻二人反目,皇上您就能让他如愿么?”
“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景阳帝还未开口,昌武将军就先按捺不住了,“敏妃娘娘,说话之前若是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了。这件事情跟殿下没有任何的关系,娘娘您要是再这么说……”
“呵呵,本宫就这么说了,昌武将军你能耐本宫如何?”敏妃现在心里什么牵挂都没有了,小公主在这一场大火之中,受了重伤没等到太医来,就已经死了。
“敏妃娘娘,你这么的污蔑一个已死之人,你的良心真的过的去么?”
如今她也成了景阳帝讨伐的对象,最终也会被推上断头台,死不死她都已经不在乎了,“昌武将军,你敢说你做这些不是因为沁阳殿下么,你敢说当年不是沁阳殿下救了被流民欺负你们?你敢说皇上的这个皇位来的堂而皇之么……”
“够了!”景阳帝厉声打断了敏妃喋喋不休的话语,“朕本想容忍你,念在你身世可怜的份上,可是未曾想最终却是养虎为患,这是朕的疏忽,没有能及时将你处置。”
“及时处置臣妾?”敏妃喃喃自语,已经像是被刺激的疯掉了,“皇上,臣妾这么些年在宫中为了讨你的欢心,不知道做了多少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褪去了往日一身的浮躁,想尽办法将自己的过去变得美好一些,为了你博着这条性命,给你生下了小公主……皇上,你为什么还要再次选秀,就是因为臣妾生不出儿子么?”
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次受孕,所以她这辈子注定是跟……
景阳帝叹息,当初的夫妻,走到现在的这种地步,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敏妃,念在往日的旧情,朕允了你一条全尸,白绫还是鸠酒,你自己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