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楚忆卿等人接了圣旨以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合阳向黎阳出发,一路上几个人说不上提心吊胆却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四个人一起走目标虽然小,不过由于身份太过于引人注目,仍需要小心翼翼。
不过貌似是他们想多了,一路上除了赶路,他们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有看到,也可能是因为着急忽略了,总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就这样感到了黎阳。此刻离祭天大典开始的日子已不足七日。他们到达皇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熙熙攘攘众人忙忙碌碌的样子。
今年的祭天大典景阳帝遵循旧制仍是在皇家宗祠旁边的奉天殿举行,一来是因为奉天殿原本建造的目的就是为了祭天大典,二来皇室祖宗在上,也可以看看当今大荆王朝的发展,祈求保佑。如果不出意外,历次祭天大典从未选过其他地方。不过景仁帝在位期间,曾有一次“天火”降下,刚好砸到奉天殿,当时赶工没有来得及,只好露天建筑了灵台,众人供奉了三天三夜,以表示君臣内心的虔诚。
楚忆卿站在灵台上,看着眼前不复旧时的宫殿,眼前闪现出的似乎还是多年以前兄弟姐妹几个在一起嬉闹的场景。灵台建筑为了祭天,也为了赎罪,而后来奉天殿修好以后,规模大比从前,灵台也就失去了他原本最开始的价值,即使没有被拆去,也是被荒废了好久,不过它还是整个皇宫内最高的建筑,景仁帝当初看到皇子们喜欢,就叫人又装扮了一番,成为了皇子公主们平时的娱乐场所。
最开始灵台刚改造成休闲娱乐的时候,沁阳第一次出征,自从她十二岁以后,关于她的谈论就时不时的会有。十四岁更是在她的计策之下,合阳的暴乱被平定,她更加令人民日趋敬仰。十五岁主动请缨出征南疆,凯旋而归。
依稀想起,仿佛还在昨日。沁阳离开的时候,灵台的改造开始,她还未回来,灵台就已经改好。凯旋而归,她从凯旋门进来的那一刻,当时年方十一的九殿下,就站在凯旋门的另一侧,看着自己身穿战甲的皇姐,骑着战马,缓缓走到前来迎接她的众人面前。
“父皇在上,儿臣南征凯旋,不辱皇恩。”沁阳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语气不乏自豪。
景仁帝亲自走过去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扶起来,“丫头,这一句怕是累坏了。”他身为父亲说不心疼那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也挨不住爱女的请求。沁阳的性子尤其执拗,若是不答应她,不见得她不会自己偷偷跑出去,景仁帝当时也是为了沁阳,才给了她主帅的位置。
毕竟在战场上,主帅一职会让军中更多的人在意她,冲锋陷阵若非必要,也不用去。
景仁帝是万万没有想到,南征的每一次战争,沁阳都是自己带兵,从第一次胜利到最后一次。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沁阳回京都黎阳,那边的守军仍然驻守着,却瘴人百余里。
南疆再次风平浪静,她的威名,让人对南疆敬而远之。
沁贵妃也来了,看到了一身战甲的女儿,已经比以前消瘦许多,心疼不已,前走几步,来到景仁帝身旁,看着爱女,忍不住靠在景仁帝的肩头无声的哭泣。
沁阳有一种很幸运的感觉,她在战场上每一次打仗都想过会不会就此死掉的事情,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等到自己的弟弟长大成人,加冠之际呢。
她还要活很长很长的时间,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知书懂礼,看着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坐上那至高之位。
“父皇,母妃,沁阳饿了,御膳房还有没有吃的?”沁阳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双亲,心有不忍,换了一个话题,语气有点委屈。
正在感到愧于爱女的二人,不禁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沁贵妃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无奈的说,“你啊,说的跟我们虐待你似的。”
“这不是饿了嘛,母妃,你又凶我。”沁阳装作一副怕怕的样子,就往景仁帝身边缩,低着头,还偷偷瞄了一眼沁贵妃。
“皇上瞧瞧她说的什么话。”沁贵妃努嗔,这孩子。
“哈哈,沁阳也累了,先回宫换衣服去,朕跟你母妃,去给你弄吃的。”景仁帝毫不吝啬对爱女的恩宠,自己说了自己去准备,就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母妃,我要吃马荔稣。”沁阳向沁贵妃提要求。
“好。”沁贵妃欣然应允。
沁阳听道,甜甜一笑,景仁帝跟沁贵妃二人先行离开,她则是走到一旁站着的两个男孩身边。
“卿儿,这一年你还好么?”她俯下身子,捏着小男孩的手,摩挲着问道。
他点点头,“皇姐,咱们去玩吧。”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皇姐,心里欣喜,忍不住想要将好玩的地方介绍给皇姐。
“好,”沁阳欣然应下,又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男子,可以看出,平生不苟言笑的他,此刻眸子闪着欣喜。“你先跟四哥哥去玩,皇姐去换衣服,好不好?”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的四哥哥冲她示意,就带他离开,小男孩一步三回头。沁阳站在后面,微笑的看着他俩离开。
再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灵台,爬山了那最高处,那一片成了几个人日常玩闹之处。沁阳的琴也常放在那一处。
蔺蒙站在九殿下的身旁,虽然没有听到九皇子说话,不过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此刻必定是思绪翻转,也就没忍心打扰。
“九殿下,皇上请您跟大学士进去。”正在他神思遨游的时候,犴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意识到如今他在做什么,他该做什么。
今天他进宫以后,就被在御书房外等候的犴司领到了这里,说是景阳帝不在御书房而是在清心殿,不巧正好是在灵台后面正对的宫殿。清心殿一般是用来皇子登基之后未过“祭天大典”的一段时间内居住的,当初景阳帝登基直接越过祖制,登基之后直接入住崇阳宫的事当时也是掀起了一阵征讨之声。后来景阳帝总体还算“明君”,也就不了了之了。
由此而来,九殿下倒是好奇他这个皇兄现在是想干嘛了。
“陛下,九皇子来了。”九殿下等人随着犴司走进了清心殿,当时皇帝正一只手撑着头在桌上假寐,听到犴司的声音,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犴司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眼睛一转动,“喏”,就离开了。
“臣弟拜见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九殿下进来清心殿以后,就先行了礼,然后犴司离开。
“皇弟不必多礼,请坐。”景阳帝睁开了眼,伸出一只手给他指了指一侧放置的席子,九殿下道了谢,就跪坐在上面,蔺蒙跟在他后面,坐在他左后方。
“听说九弟在合阳政绩斐然,皇兄在这里为九弟道喜了。”景阳帝坐直了身子,侧头看向九殿下,略带关怀的问候。
“皇兄过奖,臣弟略尽绵薄之力,怎敢抢功劳。”九殿下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
“皇弟跟大学士着实谦虚了,此一路你们治水,平水患的政绩早已被各县各司当作捷报传到了朕的耳边,又处置了合阳的大祸患王振,两位爱卿一路辛苦了。”景阳帝仍旧保持着那一个姿势,没有起身,又闭了眼睛,将头顶朝向前来觐见的俩人。
“臣等惭愧。”九殿下低着头看着自己跪的那片地方,也没有仰起头,两个人谁也不看谁,似乎是在比谁的定力好。
“爱卿说哪里话,知道两位长途跋涉,还未来得及休息就入了宫,朕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不妨在这里用过之后,咱们再来谈公事,说起来,朕与九皇弟还有蔺大学士也是许久没有闲话家常了。”景阳帝说着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感慨。
“陛下政务繁忙,臣弟怎么好叨扰,何况我府中尚是一团乱,又岂敢来烦劳陛下。”九殿下并不觉得这只是一顿的单纯的晚饭,心中警惕,蔺蒙也是一下子被景阳帝惊到了。
“哦?皇弟跟大学士是不想给朕这个面子么?朕只是觉得各个兄弟姐妹如今都远在各封地,九弟好不容易进宫一次,朕实属想念。”听着殿下跪坐着的人毫不意外的拒绝的话,景阳帝唇角勾起,在位置上直起身来,站起来迈到庭下。
“臣等身份不值得陛下亲自设宴庆祝。”九殿下从位置上站起来,蔺蒙随后,先向景阳帝行了礼,继而告罪。
“皇弟是否还在怨我四年前没有留沁阳一命。”景阳帝迈步走到他们前面,也没有觉得尴尬,向远处走了两步,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过头看向了仍旧盯着地板看的九殿下一眼,突如其来的问。
楚忆卿听到这种问话着实一愣,这个原本应该是谁也不会提前触及的问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了三个人的眼前。景阳帝如愿的看到了他的反应,他嗖的抬起了头,眼神震惊地盯着他,不过只有几秒,随即又是恢复了不见丝毫波澜的样子。
“怎么会,通敌叛国,其罪诛之,臣弟还要感谢陛下宽宏大量,免其株连之罪。”景阳帝听到他这么回答,迈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九殿下此刻抬起头,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景阳帝笑了出来。
“好一个其罪当诛!记住这条命是朕给你的,除了朕,谁都不可以拿走。”看着他,景阳帝说完,就转过身再次回到了那个他最开始假寐的地方。手凑着头,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既然两位爱卿还有事情要做,那朕也不多留,将宗卷留下,朕有时间会看的。两位爱卿回府歇着吧。”随即景阳帝唤来犴司,替他送九殿下和蔺蒙出去。
这时候,两个人又想到原本应该说的话并没有说,再看看景阳帝一副别打扰我的样子,就跟着犴司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