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时分,青烟数人从“琴”字号房走了出来,子悠他们一直呆在隔壁,旁边房间的任何动静他们都听得清清除出。听到那边房门响动的声音,子悠率先走了出去。
“前辈,她可是无碍了?”走出来之时刚好与青烟相遇,子悠慌忙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威胁,她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青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一定要有人日夜不歇息的守在锦书丫头的身边,我们几个已经商量过了,轮流来守着。放心,会没事的。”
子悠松了一口气,有了青烟所说,心里放松了许多,随即跟她们几位说道:“一夜劳累,几位前辈还是先歇息着吧,这里就由我暂时守着吧。”
子悠的毛遂自荐并没有让青烟安心几分,锦书那丫头什么性子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房间内有男人守着的话,还不知道会别扭到什么时候。
“这位公子的提议是好的,只不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青烟想着要怎么拒绝才比较好,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什么话来。
“前辈请放心,锦书是我想用一辈子来珍视的女子,我会尽心尽力的!”子悠不肯,再次请求道。
青烟还想着想要劝服子悠,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谁知还未等自己再次开口,就收到子悠身后两个老家伙统一一致的摇了摇头,青烟正想问他们是怎么了,被身后的婧姨拉住了,婧姨说道:“也罢,我们几个守了一夜,也该去歇息一会儿了。这位公子,锦书就先麻烦你了。”
“谢谢前辈。”子悠真心道谢。婧姨点头,拉着青烟就往外头走,走了很远才听到青烟疑惑的询问婧姨道:“你方才为何拉着我,那男子跟锦书……”
“阁主,您是知道锦书的性子的,不认识的人,怎么会允许他轻易近自己的身?”婧姨笑着说道,看到青烟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那丫头意志力有多强,阁主应该有所了解,她虽受了伤,我却是听说她硬生生的捂着伤口,将贼人斩于马下,一直等到这个男子的出现,她才安稳的倒下,昏睡了过去。其中有何道理,阁主应该会懂得。”
婧姨也是在青烟她们来之前,身边有来来往往的丫鬟在一旁,难免看着主子的伤口,多说了几句。就这样被她听了去了。
“原来是这样。”婧姨说的如此清楚,青烟若是在不了解,那就有些说不过去。这时候司徒酒在一旁接话道:“阁主有所不知,您进去了多久,方才那位子悠大人就在旁边的房间呆了多久,还将捉来的要犯一个一个的审问,到最后却都没有惩处。”
“他是子悠大人?”青烟诧异道:“那不是芜锦司的人呢?”青煜阁信息网复杂,涵盖着多个方面,对于此事轻言不可能不知道。
司徒酒点点头,才说道:“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朝廷上虽然明着是派了林昱前来,可是这位子悠大人也来了此处,想必应该也是有事而来。然而他只审不判,又不像是一个来查案的大人。”
“这还不简单,子悠大人不是说了,我们主子喜欢自己出手,那不明显着是给我们主子留着出气的么。”掌柜的在一旁已经忍不住接了话:“你个老家伙,就是不会挑重点的说。”
一句话逗得身旁的人一阵笑声,青烟心里也算是放了心,跟着掌柜的来到用膳的地方,陆陆续续的有人上菜来,青烟说道:“能让锦书这个老铁树开口,也是不容易。这么些年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也是让人着急。”
“阁主啊,您就是太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锦书丫头那么优秀,身边少不了追随者的。”另一个妇人拿了一双碗筷过来,给青烟盛了饭放在她跟前,戏谑的说道。
顿时又是一阵嬉笑声。
另一边君彦安置好了苏冼等人之后,直接上了楼,没在方才的房间里看到子悠,就来到了旁边的房间门口,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进来。”子悠背对着房间说道,定定的站在锦书的床前,看着那个床上昏迷的人,心里被揪的生疼。更是有着自责,他如果能在多来一会儿,那么她或许就不会被人从背后阴这么一下了。
“大人,您也大约一天没吃东西了,又一晚上没合眼,是时候去休息休息了。”君彦在他身后提醒道,野外吃东西不怎么方便,昨日为了早些进城,子悠甚至连饭都怎么吃,饿着肚子带着他们快马奔腾而来。昨日为了一个女人,又是一夜未眠,这样下去,即使是铁打的身体,也是熬不下去的。
“本官知道,只是想多看看她。”子悠缓缓应道,迈步走到锦书的床边,看着那个病床上昏迷着的女子,走过去拉了拉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此番才刚一见面,就看到她被如此重创,子悠的心里满是自责。
君彦从未见过自家大人像是如今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君彦你不必一直在此陪着本官,本官想静静的待会。”子悠蹲在锦书的床边,眼睛盯着床上那张绝美的容颜,开口道:“另外趁着这么一些难得的平静,去查一查林昱大人进城以后,去了哪里。昨日之战,他一直都没有露面。”
经过子悠的提醒,君彦才知道事情好像还是出了问题。他们一直跟在林昱的身后,不敢上前去。可是林昱这一路走的很是奇怪,歇歇停停的,子悠也不敢赶超于他,只好也跟着他歇歇停停。
他所派的探子明明是看到他进城以后才回去报的信,子悠才决定要进来,可是为何今日战场之上却并没有看到他,甚至连一个林昱的部下都没有?
“是,大人。”君彦也是聪明人,并不用子悠提点太多就已经想到了,说了一声就退下了。
“你可知我来了,但却还是来晚了。”子悠望着床上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人儿,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着,温声问道:“你可曾怪我?”
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床上人的回答,子悠叹息着。五年之前,他本在黎阳,欣喜的打算等着沁阳回去。
那时候他刚跟沁阳前去大魏给魏太后祝寿,景仁帝已经有了予他重任的意思。只不过祝寿回来黎阳短短数日,沁阳便又再次去了南疆。
景仁帝不知道爱女此去多久才能回来,子悠当时的资历又浅,即使他力排众议升了子悠的官,也难免会惹人非议。朝堂之上又未有能够全力相保子悠的人,景仁帝就暂时放弃了那个想法。
可是谁知道刚传来沁阳回黎阳的消息,他就被合阳那边的事情再次召回了合阳。一方面不想离开黎阳,一方面又不想误了沁阳回来的时辰。
他在黎阳磨蹭了许久,等到沁阳回来之后,远远的在人群之中看了她一眼,沁阳回视他笑了一笑。
他本想等人群全部散开以后去跟沁阳道别,然而合阳那边的事情愈加紧急,更有属下人说道:“若是合阳出了问题,有了难以预计的后果,那么子悠大人您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泡影?”
他想尽快的站在沁阳的身边,所以就必须牺牲暂时想要温存的机会,子悠心里有了决定。
当晚沁阳进了宫,子悠就带着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合阳,一心着重处理合阳再次动乱之事。
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然利用私人船只冒充合阳的官船,大肆的将许多高利润物件运进了合阳城。合阳城里的物品价值,被众人抄的沸沸扬扬的,惹得万民民不聊生。
子悠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合阳,极快的速度之下,将那些走私船只查了个清楚,竟是跟祈川有关系。
正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他们的后台司马师的罪行查的清清楚楚之时,黎阳那边传来了令他近乎奔溃的消息。
景仁帝薨, 大荆沁亲王谋逆,按律当斩。
子悠觉得整个天都塌了,放下了合阳的一切事务,快马加鞭的再次赶往黎阳,一路上跑坏了四匹马,日夜未曾休息到了黎阳,却只收到了沁亲王沁阳,畏罪自杀,投身潞水河的消息。
子悠是不信的,他不信沁阳会谋反,更不信她一句话都未曾留给自己,单单的选择走了极端,他要去找皇上问个清楚。
当时的景阳帝刚刚登基,等到他前来询问沁阳一事的时候,景阳帝只淡淡说了一句:“爱卿若是为了沁阳,就不必浪费口舌了,她既已谋逆,就不再是我们大荆的亲王殿下。”
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皇宫,走访了大荆黎阳所有能问的官员,他们都对此事不置一词。
子悠绝望了,走出靖律司的时候,又从属下的口中得知,在合阳作乱许久的人,竟然一瞬间消失了。
子悠顿时觉得了不对劲,太多的巧合,让他决定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他要为沁阳翻案,就此他连夜赶回了合阳。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知道,在靖律司的大牢之中,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从进来牢房开始,都盼着能够再见他一面。
不为他救自己,只是想单单的看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