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帝话中的深意于凡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至于到底齐萧这件事有没有人跟景阳帝说过,于凡瞬间也觉得不是很在乎了,因为不论如何,景阳帝最终只想看到一个结果。
那就是齐萧还活着,而且在齐萧的作证之下,他们已经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绳之以法,里面就包括那个与沈懿暗中勾结的乌镇吴大人。
心思转了又转,于凡自知他已经在贝利郡主这件事情之上拖的时间已经够久,景阳帝有再多的耐心估计也会被他慢慢的消磨殆尽,于凡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于是乎他说“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有了带着齐萧去寻青煜阁少阁主青絮姑娘,或是锦书姑娘为其医治的打算,只不过微臣与那两位贵人,向来不熟悉,怕是花费再多的时间,也都是无用之功。”
于凡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的看向了子悠,子悠仍旧是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自顾自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
景阳帝自然也是从于凡的动作之中看出了于凡的心中所想,只不过此事还需要于凡自己开口比较好,于是景阳帝说:“既然于凡大人心里有此念头,那么就尽快实施吧。青煜阁的行踪向来不好追寻,现在既然她们可能还在黎阳,那么于凡大人就要抓住机会,切勿错失良机了,日后后悔。”
“谢皇上提醒,微臣一定谨记。”于凡说着,再次看向了子悠,目光比前几次要大胆许多,景阳帝顺着他的目光,自然的也看了过去,随即疑惑的问:“于凡大人一直看着子悠大人是何故?”
“回皇上,微臣听闻青煜阁少阁主青絮当初来黎阳的时候,就是子悠大人引荐的,而且年祭那天,锦书姑娘又是跟子悠大人显得比较熟识。微臣在想能不能请子悠大人告知一下,锦书姑娘与青絮姑娘现今二人,都在何处?”
子悠面上虽然无变化,可是心里却是在冷笑,与于凡接触的越多,他就越加的看不上这个人。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当时锦书好言相劝,想要将齐萧带给青煜阁救治,可是于凡斩钉截铁的将其拒绝掉了,甚至还那样的说话,侮辱七殿下,子悠心里定是恼的。
可是这还没有几天,于凡被景阳帝这里逼得无路可走了,景阳帝话语间也是一句一句的提醒着于凡,齐萧的重要性,他没办法,竟然又将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日他给七殿下的难堪,子悠还记在心里,今日怎么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让他将此事解决了去。
景阳帝听于凡把话说完,正要问子悠是不是知道她们二人下落的时候,子悠先行开了口,打断了景阳帝即将问出口的话,子悠说:“实在抱歉,于凡大人,本官也已经数日未曾与青絮姑娘、锦书姑娘有过来往,青煜阁的行踪一向隐秘,本官如今也确实不知道。所以,请皇上恕罪,如果要找那两位贵人,恐怕需要于凡大人亲自动手了。”
闻言于凡愣了足足有三秒,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没想到子悠竟然会如此果断,三两句话完全将他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子悠大人何罪之有?”景阳帝轻笑,随即说:“青煜阁的隐蔽向来就是闻名于世的,子悠大人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随后看向于凡说:“朕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于凡大人如果一心想要寻找的话,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景阳帝已经这样说了,于凡自然是没有了在推辞的理由,只好说:“既然子悠大人都不知道那两位贵人的下落,那微臣只好另想它法了,希望可以在两位贵人离开黎阳之前,找到她们。”
于凡此时确实是有些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那一天那样斩钉截铁、不假思索的拒绝了锦书的提议,如今在他看来,是他这些年来,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恩,那么就辛苦于凡大人了,于凡大人如果将贝利郡主这件事情做好,让朕跟西域可汗有了一个交代,朕必定会有重赏!”景阳帝说。
“微臣一定尽快侦破此案,势必要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于凡说道。
子悠在轻笑,他不由得想到,如果此时他当着于凡的面,将那日在黎阳城北郊处置“活死人”时发生的那件事告诉景阳帝,顺便跟景阳帝说,于凡大人已经跟青煜阁闹僵,不知道于凡大人此时的脸上,会是怎么样的异彩纷呈。
只不过也只是想想,他子悠心里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恩,有于凡大人这句话,朕这心里,就感觉踏实许多了,”景阳帝轻笑,看着于凡的眸子里面有些许赞叹,也有一丝丝的不满,只不过他仍旧带着笑,对于凡说道:“那么于凡大人就尽快解决此事吧,朕就不留于凡爱卿了。”
“是,皇上,微臣告退。”于凡再次看了一眼子悠,明知道景阳帝与其有话要说,他只好退下。
“子悠大人今日看起来似乎神情有些恍惚,不知这些日子可是遇到了难事?”于凡一离开,景阳帝就随口询问看起来仍然有些不在状态的子悠。
“回皇上,微臣……微臣确实近日有些烦心事。”子悠犹豫道,
“可是甚少看到子悠大人露出这样犹豫而又疑惑的表情,如果不介意,爱卿有什么问题不妨跟朕说上一说,兴许朕会有什么办法。”景阳帝不以为然的轻笑,竟没想到向来潇洒恣意、不受人约束的子悠大人,竟也有烦心的一天。
“皇上微臣近来曾接到密阳的消息,密阳那边的现在情况,似乎是有些不太好。”子悠犹豫了一会,随即跟景阳帝说道。
“密阳现在有贤王殿下在,更有林昱大人今日主动请缨前去协助贤王殿下,大荆的两位能臣现在都在密阳,子悠大人为何故竟会说情况不是太好?”景阳帝脸上的笑意收了许多,似乎是没有想到子悠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表情就凝滞了起来。
“皇上可知道死士?”子悠想了一会,似乎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开口方式,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景阳帝。
“死士?莫非密阳有死士不成!”景阳帝声音骤然拔高,子悠的犹豫他都注意到了,只不过着实是没有想到子悠想说的竟然是死士!
“实不相瞒,皇上。微臣确实得到消息,密阳苏冼如今找不到踪影,就是因为他在密阳偷偷的训练死士,如果说起数量,怕是已经逾万人。”子悠说。
“子悠大人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是否可靠?”景阳帝正色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子悠,注意着他的反应。
“皇上,消息千真万确,皇上尽可以派人去查。只不过在微臣看来,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子悠说道。
子悠并没有跟他说这件事情他究竟是从何得知,反而利用了皇帝向来多疑的性格,激起了景阳帝的怀疑。
死士存在的意义,对于他们来说,都不言而喻。每一个死士都是忠勇之士,单打独斗更是各中好手,而一旦他们团结起来,形成了阵列之后,那更是牢不可破。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投降,不会害怕,想要将他们解决掉,只能让他们战死。
这样一来,不知道又要因为密阳一事,需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了。
“如果是真的,子悠大人你觉得该如何做?”景阳帝并没有沉默太久,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子悠。
“皇上,微臣……微臣并没有跟密阳死士打过交道,不知其战斗力如何,也不知其具体位置在何处,如今说来如何解决,微臣心里也不敢随便说来。”子悠犹豫着了些许,景阳帝看他的样子,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惭愧。
“这苏冼倒是好样的,”景阳帝缓缓的移过眼睛看向了别处,手紧握成拳抵在龙椅之上说道:“这些年没怎么注意过他,没想到竟然在背后给朕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作。”
“皇上……可有对策?”子悠对景阳帝所说的“这些年没怎么注意过他”这句话感到了一点奇怪,只不过并未问出来,随口问了一句话出来之后,看到景阳帝倏尔转向他满是兴味的眼神之时,子悠顿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蠢话。
景阳帝看着他许久,子悠都装作没有看到一般的低着头,随之而来的是景阳帝的一声轻笑,他说:“朕想来子悠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密阳死士一事,依朕对子悠大人的理解,爱卿既然提起了就不会事先不做任何准备,如今怎么会问来朕有什么对策呢?”
子悠尴尬的一笑,今天早晨的他在景阳帝看起来更加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虽然方才子悠说了是为何,可是景阳帝始终觉得不像他说的那样,他是在为密阳的死士而担心。
“皇上,微臣觉得密阳死士之时,甚是蹊跷,此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才是。”子悠顿了顿,想了想自己该怎么说,景阳帝才会信服……
“既然有死士,时刻的威胁着密阳黎民百姓的人生安全,那么必然是要解决的,只不过子悠大人为何对此事显得这么的急迫,可还有其他的原因?”子悠的紧张不像是他一般的作风,虽然他一再得保持着冷静,可是景阳帝仍旧是看出来了他某些动作,某些话的紧张。
“回皇上,微臣在想,密阳死士一事会不会跟乌镇吴大人有关系。”子悠蹙眉说道。
“子悠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呢?”景阳帝不解道:“乌镇距离密阳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再者苏冼怎么可能会与乌镇那边有联系?”
“皇上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因为沈懿大人的事情,皇上已经派人前去乌镇查吴忠吴大人了?”子悠问道。
“怎会不记得,沈懿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私底下与他人勾结,草菅人命,不知多少冤苦百姓遭了他毒手。前些日子于凡大人查大漠一事,又牵扯到了吴忠吴大人的身上,朕已经将全面查吴大人的任务交给于凡大人了,希望这次他不要再让朕失望。”
“皇上应该知道黎阳只要派人前去乌镇,必定会经过密阳的吧,”子悠说到正事,更是觉得气愤,对景阳帝说:“如今苏冼手下死士如果真的存在,随时都可能对黎阳派去乌镇的人下手。如果苏冼真的参与到了乌镇大漠一事的身上,密阳在其前面就成了最为坚实的挡箭牌,到时候情况怕是不妙啊。”
子悠说完,景阳帝都有说话,心里暗暗的思考着子悠所说事情的可能性。随后又将这些日子所知道的密阳军一事全部串联在一起……
苏越挪用大量的军资物资,甚至还私自的动用了密阳的税收,明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为了建造那个占地百顷的院子,实际上可能这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密阳军因为军纪涣散、为祸密阳百姓一事被苏冼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黎阳这边最为注意的也就可能是密阳军队,以及想着办法去安抚密阳的百姓。这一大段时间如果找不到苏冼这个人的话,就是给了苏冼绝佳的休息恢复、甚至是操练、排兵布阵的时间……
如此以来,整个密阳如今不都陷于了被动之中?如果今日不是子悠来提醒,又会有多少无辜人为此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事情,景阳帝现在想都不敢想。
“苏冼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前些年还真是小看他了,给了他如此好的机会,现在任由他来对付朕?”景阳帝冷嗤,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对苏冼嘲讽与讥诮,他与子悠说:“子悠大人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些,可有想对策?死士为祸并不是一件小事,还需要经过缜密的计划与考量才可以。”
“回皇上,微臣以为现在咱们会显得被动,主要是因为敌方在暗,我方在明,况且苏冼还占得先机,手握重兵,我们对其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在微臣看来,咱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子悠思索道,如是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景阳帝重复着开口,对他的这个方法很是好奇:“子悠大人来清楚的跟朕说说,是怎么样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回皇上的话,苏冼如今被我们忌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咱们知己不知彼,如果现在也让苏冼陷入了这样的状态,他的动作应该会收敛许多。”
“子悠大人清明说。”
“皇上所派去的贤王殿下是打着安抚、抚恤百姓的旗号去的,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代表着皇上。一路上的有心之人,大多数会因为这个旗号而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旦到了密阳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那样以来,贤王殿下的行动全都在苏冼的预料之中,而贤王殿下却是一头雾水的去了,对苏冼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又怎么去对付苏冼呢……”
景阳帝一边听着子悠所说,一边皱着眉头,子悠说的很是有道理,如今在密阳,只有贤王殿下一人,如果真的是苏冼想要对其下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子悠大人的意思是,咱们跟苏冼一样,派人暗中从黎阳摸去密阳,一路上什么闲事都不要管,持朕的密诏,私下里将事情查一个清楚,再在暗中提醒着贤王殿下,以免他人身有危?”景阳帝顺着子悠的话说下来,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了,心里不由得再次对子悠束起了大拇指,这个人他确实得留下来。
“皇上所说不错,微臣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子悠说道,点点头:“一明一暗,前后夹击,到时候就算苏冼有了三头六臂,寡不敌众,防了明的,躲不过暗的。那时候就是咱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既然是这样,密阳苏冼有军队在手,子悠大人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一点?既不会打草惊蛇,又可以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景阳帝询问,知道了该怎么做,心里顿时放下了不少。
“皇上,北疆王爷如何?”子悠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要与军队硬碰硬,必定是需要一个有实战经验的人,纵观我朝,唯有北疆王爷是多次浴血奋战拼出来的王爵之位,而且北疆王爷来到黎阳这数月以来,也是甚少出现在外人眼中,让北疆王爷过去应该是比较稳妥一些。”
景阳帝听子悠这样说,心底仅有的一丝疑惑随之也风吹云散,随即他说:“子悠大人说的倒是有道理,北疆王叔是征战杀伐之人,断然不会将那些小喽啰放在眼里。”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景阳帝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随后颇为无奈的说:“只不过自从年祭过后,朕提了要为嫣然郡主择婿一事之后,北疆王叔就再也没有在朕的眼前出现过。而且王叔如今年纪也大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喜欢打仗的了,朕担心如果再次派王叔前去,北疆王叔心里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