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看见江桀说得似乎是有理有据的样子,即使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有丝毫的信任,心里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更何况在子悠看来,江桀这样的人,不喜欢按照常规办事,许多别出心裁的想法。如今用来,确实能够发现一般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如此说来你可是都知道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让本官来做个判断。若其间有不妥当、弄虚作假之处,本官知道了就绝不饶你。”子悠说道,算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回大人的话,属下不敢有岂敢的隐瞒,一切所知道的,必定全部告知。”江桀保证道,随后接着说:“那个所谓莉娅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巫师,是由西域可汗亲自接待的为数不多的巫师之一。在西域,身为巫师的他们一向都是神秘的。就连外出办事的时候都是整个人裹在巨大的巫师服里,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不过因为她身份的缘故,她身上所携带的虫、蛊向来都不在少数。”
' 江桀说着还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哥哥,像是要引起他的共鸣,与自己同一战獒,问了他一句:“是吧,哥哥?咱们以前跟她交手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都得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防止她背后用蛊伤人。而且若不是因为莉娅的蛊毒太厉害,四年前属下与哥哥也不会落到那样狼狈的地步。”
“所以呢?”子悠听了他说了这么多,只听出来了莉娅的用蛊的手段比较高明,其他的也没有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大人有所不知,莉娅养的蛊虫有许多都是血蛊,是跟她自己的血肉联系在一起的,只要她不死,蛊虫就处于不死不灭的状态。”
江桀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因为他不觉得这些话子悠可能会相信。其实如果不是他曾经亲眼看到过;莉娅用自己的血肉来给她养的蛊做容器,他可能也不会相信这么看起来似乎很荒谬的说法。
“按照你的话来说,莉娅养的蛊虫是拿自己的血肉养成的?”子悠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并不认为一个人可以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放过。
“是,是属下与哥哥亲眼所见,”江桀十分笃定,看向江楚,江楚对着子悠也使劲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五年前,正是因为属下与哥哥得知了莉娅私底下饲养‘人蛊’一事,她才不远万里的到处追赶属下与哥哥二人。在属下兄弟二人遇到大人的前几天,就恰恰是因为被莉娅堵截到。因为一直小心防备她什么时候会用蛊虫,忽略了她手中的利器,才让她有机可趁。”
“感情说到这里,江桀你是在跟本官诉苦来了?”子悠轻启唇,半开玩笑、半真半假的说。
“不是的大人。”江桀忙不矢的否认,虽然对于以前的事情还是在心里耿耿于怀,两个大男人败在了一个女子的手里,怎么说都说不过去,难道不是么?只不过现在不论怎么看来,都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好时候,江桀就自动将后面还想说的话挑挑拣拣,能精炼就精炼。
江楚看着弟弟被大人的一句话说的有些腼腆、还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出来救场来了,对子悠说:“莉娅身手很好,而且特别擅长用蛊,蛊虫又是大荆律法明令禁止的,所以如果莉娅真的来到了大荆的土地之上的话,那可能会给大荆带来一场灾难。”
“江桀,你继续说,到底是如何才觉得现在大牢里的那一个莉娅是假的呢?”子悠不再去打断他,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
“回大人,因为莉娅身份的原因,她会携带许多虫、蛊上路,不论是去哪里。然而今日属下曾搜遍了莉娅在黎阳酒楼所住的那个房间,可是每一个角落都找遍,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当时属下就对莉娅的身份有了怀疑。”江桀想到今日出去发现的一点一滴,一五一十的都跟子悠说了。
“那又是如何确定的呢?”子悠继续问。
“她甚至没有带巫师服……”江桀轻声说,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这又是何缘故?”子悠不解,为何一件衣服会这么重要?甚至就连外出都要带着?
“回大人,其实是这样的,”江楚看到自己弟弟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条是说在点子上的,心里有些焦灼,忍不住为他开脱说:“西域是奉巫师为神的使者,将巫师当作人来看待的。这一点跟大荆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一点就是,在西域衣服有的时候就是通行证,各个城镇之间要么手持西域可汗的手令可以自由出入,再有一种人也可以自由出入,那便是巫师了。所以巫师的衣服是独一无二的。”
江楚解释了一番,江桀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深入的解释说说:“巫师的衣服,全部都是由可汗亲自吩咐人定制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此一家、绝无仅有,所以在西域,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巫师人与衣服是不可以分开的。”
“倒是有意思,竟然听一件衣服的话。”子悠听后忍不住对这个诡异的制度感觉到了服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大人有所不知,巫师的衣服里面其实也是机关重重的,”江桀听了自家大人毫不留情的讽刺,忍不住想要提醒他几句话:“衣服的哪一个位置,有口袋,哪一个位置应该被封死,都有明确的规定。巫师的衣服里面可以放上百条的虫、蛊,任其肆意的生长、繁衍。”
“这么厉害的衣服,江桀你若是会做,什么时候也给本大人做一件?”子悠打趣江桀,听他说了这么多,心头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丝的压迫感。
“大人,您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是个假的莉娅啊现在,真的还不知道呆在黎阳的哪个角落呢,随时都可能出现,随时都可能将自己手中的蛊一抛,让千万的人死于非命。
“既然那个牢里的莉娅是假的,那么也就不必费心将她留着了。”子悠听到江桀略显担心的话语,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安抚他道:“巫师再厉害,又有何用?西域对大荆臣服已近百年,他们那个时候就没有所谓的巫师么?怕什么。”
“……”江桀看了一眼江楚,无奈的摇摇头,江楚回视他,给了他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反正他是不担心,自从他跟着子悠到现在,他就没有担心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像以前一样,被人打得半死。
“好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莉娅的身份是假的,那么就顺着这条路茶下去吧,密切注意他们在大牢内会跟谁接触,见了谁、问了谁,都要给本官一一的查个清楚。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子悠随即吩咐道,他确实是不将那个什么莉娅的虫蛊放在眼里。
虫蛊无心,又不会算计,一切不都还是靠人才能解决问题的?西域奉巫术为神术,尚被大荆压制了这么久,她莉娅想要凭一个人的力量来扳倒大荆,岂不是有些像是在痴人说梦?
“是,大人!”江楚与江桀立马应道!
“江桀,咬紧这个莉娅,弄死了也要从她身上挖出来一点有用的消息来,”子悠特意强调:“喜欢把别人当傻子,觉得自己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么就不妨来看看,是她最后看着咱们在她手中做戏;还是她自食恶果,设局者偏成了局中人。咱们来拭目以待。”
被人当傻子、被人欺骗的感觉想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好受,今日有人敢以身试法,子悠就会让她付出代价。
“是的,大人!”江桀其实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子悠只叫了他一个人的名字,难不成这件事情要他一个人去做?
最好不要是这样……
“那你下去吧,从现在开始行动,本官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子悠轻缓地说,悠悠然的看着书房窗外逐渐消融的冰雪,给了江桀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大人……属下我……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事情要属下一个人去做?”江桀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不敢相信子悠竟然将这么一大块难啃的石头给了他,让他就这样咽下去。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怎么你有异议?”子悠瞥了他一眼,凉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他脸上划下去,让他有口难言。
“那么哥哥呢?他要做什么?”江桀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向来出任务都是他们兄弟俩一起,像这样一个人单枪匹马,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今日早晨安排给你的事情,江楚都替你做完了,此事你还打算赖上他,让江楚来帮你解决?”子悠听他说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江桀做事情喜欢跟在别人的身后,按照别人走好的路走下去,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动手。
子悠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的。
江桀听完就想嚎啕大哭一番,他这一辈子没有跟江楚分开来做过事情,这次子悠大人这样一招一使出来,他的精气神顿时空了一大半。
“……”江桀欲哭无泪,抬头看向自家哥哥,希望他可以帮自己在子悠面前说说话,谁知道就看到自家哥哥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样子,甚至还接了一句:“这次看你的了,别让大人失望。”
“去吧,这件事情做好了,回头给你记一功。”看着江桀委屈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要再次还跟以往一样,有自家哥哥打头阵。可是子悠偏生的就让他这个美梦成了泡沫,还不忘在泡沫上扎上两笔。
“是。大人!”无可奈何道,江桀这次算是认了命。应下了之后,就离开了书房,开始自己的任务去了。
“你可会觉得本官太过于狠心?”江楚在江桀走后,看向江桀的背影带着明显的担忧与心疼,子悠开口询问:“这样就首次放任他一个人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太仁义?”
“回大人,江楚不敢!”子悠的问话再次吓到了江楚,江楚瞬间就跪倒在地做请罪状说道:“属下只是怕,江桀他从未自己行动过,若是行动之中出了纰漏,势必会影响到大人的计划。”
“呵呵,你那么怕本官干嘛?没起来吧,本官没有别的意思。”子悠看到他慌里慌张的动作,有点忍俊不禁,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手下竟然还是俩活宝。
江楚从地上站起来,对子悠说:“谢大人。”
子悠好笑的看着他,不懂他的谢谢从何而来,随即问道:“江桀如今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本官看得很清楚,他看事情要比你这个哥哥看得仔细,而且思维很是灵活,三言两语情况下就可以联系到许多有的没的、存在的不存在的。是一个好苗子,不该浪费了。”
江楚有些不懂子悠的意思,但是却明白了子悠的做法是为何,随即说道:“谢大人对属下兄弟二人的信赖,属下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子悠轻声说:“你与江桀一直都是本官的左膀右臂,你办事情本官也是向来都是放心的。只不过如今已是多事之秋,稍有不慎就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明日的太阳,你们可明白?”
“属下明白,从大人决定从合阳回帝都黎阳的那一刻起,属下就明白了,大人是心怀大志之人,属下与弟弟二人三生有幸,才能得以在大人麾下得以重用。”江楚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的。五年前子悠偶然间将身负重伤的他们救下的时候,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命早就已经不仅仅属于自己一个人了。不论子悠大人想要做什么,他们都永远会是他背后的中坚力量。
“这些年来,多亏你与江桀二人的努力,不仅帮本官训练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影卫、暗卫这样的高手,本官身边的琐事,大大小小也均由你们负责,有时候想起来其实你们才算是最辛苦的。”子悠有感而发,有些话说的对,独木不成林,没有他们这些人的追随与陪伴,他有雄心壮志又如何,还不都会是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属下的命都是大人给的,帮助大人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又有何难?”江楚轻笑道。
这世间上,有许多人都是在抱怨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公平,付出总比得到的要多。子悠与他们二人相处了太久,深谙他们二人的性格,一旦他们认定,他们必定会追随到底、誓死守护。
“所以呢,你们在本官这里,不能有丝毫的浪费!”子悠轻声言,看见江楚的目光闪着迷茫,子悠解释道:“你们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个中好手,不过彼此都还存在些许的不足。就拿你来说,你的洞察力远远的不如江桀来的要好,可是你的领导、组织能力完美得将这些掩盖了起来,所以他就显得不足为道也了。”
子悠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江楚,跟他解释:“可是跟你相比,你的弟弟江桀就不怎么一样了,他有良好的洞察力与侦查能力,但是他却有一点致命伤,喜欢跟在别人身后办事情。”
子悠说道这里,江楚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有些开心说道:“所以今日大人是特意将他支走的?”
“算是吧,”子悠漫不经心的回答,继续说道:“喜欢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如果是江楚你这样的稳妥的领导者还好,一步一个脚印,踩的稳打稳实的。可是一旦换了人,他若在随着那人的脚步走,岂不是将自己送进了无边的地狱之中,再也难以翻身了么?”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江桀太吵了,总是动不动就破坏他的好事,他要防着点。
“既然大人有意考验江桀,训练他,为何大人不跟他说清楚,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委屈的样子?”江楚不解道。
子悠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依江桀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引着刻意去做了坏事,岂不是有点冤枉?
“如今我们也是刚刚才在黎阳站稳脚跟,正是黎阳的权利重新洗牌的时候,这时候考验他会比平时时候有意义得多。再说,他一向也是无法无天惯了的,每次做事情都跟在你身后,出了事情有你为他担着,难免做其他的事情会失了分寸。如今将他一个人派出去,他无依无靠,能靠的就只有他自己。本官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在西域与大荆这滩浑水里面摸鱼的。”
江楚点点头,心里顿时有些了解了子悠的用心良苦,感慨颇多,无数的心思涌上心头,让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这些事情,先别告诉他。”子悠嘱咐江楚,冲他说道:“这两日,君彦就会从合阳那边赶过来了,本官会派他去暗中保护江桀,江楚你就放心吧,江桀他既然是本官的手下,本官就不会让他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