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方同众人进了房间,只见房间内的物品摆设与自己的房间倒是相差无几——显眼之物便是一木床、一木桌、两木矮柜。木桌上放着书本笔墨纸砚,而一木柜上放着两叠不太整齐的书,还有一沓已沾有墨迹的纸。
长风首先翻看起柜子上那一沓沾有墨迹的纸来。经过一一翻看,发现皆是永浩习字所用,无非是抄写的一些经书文章或者随手写画。最后自是一无所获。
于是只得又翻看起旁边的两叠书来。
直到翻看第二叠书,从中见到一本《诗经》,一翻开,竟见里头夹着一叠好的纸。忙将其拿出来,打开一看,只见其上写着一首七言古诗,内容是:
寂寞思
相见时易别也易,心存真意无胆气。
见时少言空守寂,别时独作把汝忆。
问汝可曾懂我心,问汝是否知我意?
会待春风得意时,携汝之手永不弃。
很显然,这是一首抒发喜欢却不敢言的暗恋之诗。
长风此时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因在他印象中,永浩乃性格沉默之人,应当是那种痴迷于读书的人,难以想象会写得出这般的相思诗句。但字句摆在眼前,也叫人不得不信,只能说读书人的心思也不能单靠面相去判定。
又一看诗的内容,对于诗中的“汝”,长风自然也忍不住去猜测,然而,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彩苓。
这猜测看起来很糟糕,但并非无道理可循。
首先,从诗的内容看,“相见时易别也易”,说明这个“汝”是永浩经常能见到的人。而彩苓家与永浩家离得这般近,二人平日里出门到院坝活动,免不了会互相看到对方,故“相见时易别也易”也正符合。另外,永浩这诗不放于其他地方,却偏偏放于《诗经》之中,显然也有原因。要知道,一个念了多年书的书生平日里是不大可能去读《诗经》的,因为那都是入门级别的书籍了。而《诗经》乃彩苓最爱之书,想必永浩也是清楚不过。
“写的什么啊?”彩苓这时亦忍不住凑了过来,将长风手中的纸张拿了过去,读了起来。读着读着竟不由压低了声音。
“这写的是什么啊?”黄氏指着问。
“哦……这啊,是一首……相思之诗……”彩苓带着些吞吐回道。
“相思之诗?”黄氏透着些疑惑状。
这时长风道:“这诗应当与永浩失踪无什么关系。你们看,这纸张笔墨已有些泛旧,想必已经写了很久了。”
黄氏听罢不禁一声重叹。
长风便又从彩苓手中接过那纸张,又照着原来的折痕叠好,夹于了那《诗经》当中。
接着又将其余的书本又翻看了一遍,终究无什么发现。
黄氏见此不免急道:“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真是要急死我这当娘的啊!”
长风便问:“诶,大娘,你家有没有什么亲戚,离这儿不远的?兴许永浩是去亲戚家了呢?”
“亲戚家……”黄氏听罢想了想,念道,“也就他俩叔叔稍微近一点,”说着扭身目光指了指旁边的两男子,自是意说两男子便是永浩的叔叔,“还有便是他几个舅舅、姑父,都在他村,除了逢年过节拜年,平时少于往来。”
“那说不定他就是去舅舅或姑父家了呢!”彩苓推测道。
“是啊!去看看吧!”众人纷纷建议道。
长风这便问黄氏:“那你们去永浩舅舅、姑父家看了吗?”
“没有啊,毕竟相隔也有些远……本来想让你们先帮忙看看这字,看他是否写他去哪儿了,没想到什么也没写……既然这样,也只有去他舅舅和姑父家看看了。”
于是,黄氏便当即要求永浩的两叔叔及永恒去他舅舅、姑父家看看,两叔叔倒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而永恒竟显得有一丝的不情愿,然母亲之命怎敢违抗,一切只得照办。
殳鹤等人见自己未帮上什么忙,便只得对黄氏说些宽慰的话,又叫她若有什么需要来找大伙,黄氏一一答应到。
既已无什么事,众人便离去了。
殳鹤与乜子诚走在前头,一面走一面激动聊着,毕竟是关系甚好的两大老爷们。而长风与彩苓便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议论着永浩失踪这事。
彩苓眉头皱着问:“长风哥,你觉得永浩哥会去哪儿啊?”
“我觉得他多半是去他舅舅、姑父家了吧,毕竟他能去的地方也就这些了。”
“永浩哥也是,去哪儿也不说一声,害得他娘干着急不说,我们也操心……”彩苓忍不住抱怨道。
“永浩也是命苦啊,”长风叹道,“遇上这么个心辣的嫂嫂,这日子自然是有些难熬啊!这读书讲究心静,整天为这些相处之事而烦恼,如何能够学得好呢?”
“是啊。”彩苓亦点头表示赞同,又忽地道,“对了,你方才解说永浩哥那首诗,我好似未完全听懂……”
“哪儿未听懂?”
彩苓回忆着道:“诗的后两句是‘背人心目空,面人心思苦’,你的解释是:背着人的时候感觉心中很空荡,面对人的时候感觉心中很苦。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长风方才读这首诗的时候倒未深入地思考这两句话的意思,此刻经彩苓这么一问,思索片刻,竟有了些想法来。便道:“也许可以这么解释……”
“如何解释?”
“你可还记得方才我们在书里找到的那首诗?”
“记得。怎么?”
“那你知道那首诗是为谁而写?”
“我又没问永浩哥,我怎么知道……”彩苓低着头,努力显露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
“我猜……那首诗应该是为你而写吧。”长风说着带着五分笑意。
“胡说!”彩苓听罢反应强烈,不知不觉脸已羞红,“永浩哥怎么会为我写那种诗呢!”
“如何不可能?我猜他呀,八成是他心中对你有意,却又不敢说,所以才写下那首诗。如此一来,那首五言诗最后两句倒也不难解释了……”
“长风哥!”彩苓此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狂躁,不由提高了声音,“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走在前面的殳鹤与乜子诚闻声,不由双双止步转过头来一看。
长风见了,忙笑着对二人道:“没事没事,跟彩苓开玩笑呢!”
二人听罢,方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行去了。
彩苓却“哼”一声嘟起了嘴,加快了步伐气冲冲地朝前行去。长风赶忙撵上去,说起了好话:“彩苓!我也是瞎猜测,你便当作是个玩笑,听听便是了。”
彩苓听了忽地停了下来,嘴里嘟囔着道:“谁对谁有意,自己心头怎会不清楚?”
长风见此竟是不由一笑,道:“好啦,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会不知道。我方才说的是,许是永浩……”说着忽而打住了。
彩苓思索片刻,似乎已明白长风之意(其实他早已明白长风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长风那般说),方缓缓扭过头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跟那五言诗后两句是何意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