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听殳鹤说了曾宏宇家的事,长风就对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总想着哪日要去拜访拜访这户神秘的人家,结交结交武艺不凡的曾家子弟。
但因李氏管得较严,拜访之事决不能直接言说,只得借口,否则定无法得其允许。于是一日便以去湖边散步为由,出门去了曾家。
这曾家的房子透着一丝神秘,房前院坝是用很高的篱笆围住,高约八九尺,篱笆上爬满了藤蔓,枝叶浓密,遮住了向里看的视线。
长风行于篱笆外,但听得院内发出“嚯嚯”的声响,极像是有人练剑的声音,不禁心生一丝激荡。待行至竹门前,见门紧关着,却不敢去敲。迟犹片刻,便决定先在篱笆外“偷窥偷窥”,遂朝四下一看,见不远处有一较大石块,便将其搬至篱笆旁,踩了上去——
但见宽敞的院内,一个身手矫健的灰衣男子,正专心地舞着剑。因其动作甚是轻快,无法看清其真面目,但一刺一砍,皆大有习武之人风范。
待男子招式忽地至了停顿处,其面目也便清晰——正是那日见过的曾宏宇。长风这便忙呼了声:“曾兄!”。
曾宏宇听得有人呼喊,立刻停了舞剑,忙扭头朝长风这面看来,目光中透着些习武之人特有的锐利。
“曾兄!可否开一下门?”长风嬉笑着挥了挥手。
曾宏宇忽地咧嘴一笑,“兄台为何扒在墙上?赶紧下来吧!”说罢将剑收起,朝竹门方向行了去。
长风方赶紧跳下石块,走至门前。
片刻门开了,曾宏宇满面的笑意:“兄台怎么来了?”
长风笑着低头一笑道:“这不听说曾兄家是习武世家吗,自己又从小对武术心生向往,所以想来见识见识。方才偷窥曾兄练剑,见曾兄剑法甚是精湛,大为惊叹。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啊!”
曾宏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我这武艺用来观赏倒是绰绰有余,若要用于战场上杀敌,那便是不行了。——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请教兄台姓名呢?”
长风拱了拱手,“在下殳长风。”
“原来是殳兄弟。站着也累,不如进院坐坐,也好随我探讨探讨这武术中的奥秘。”曾宏宇说着,示意长风进院。
“甚好!甚好!”长风自是乐意,便在曾宏宇的引领下进了院子。
但见院内十分空荡,显眼之物唯一张石桌、几张石凳,还有几棵未曾凋尽的树。而地面也出奇平整,寻不到一颗杂草。实为练剑极佳场所。
曾宏宇领着长风行至石桌边,示意长风道:“殳兄弟坐!”
长风一面坐下,一面好奇朝院内四下顾了顾,片刻收了目光,方笑道:“还记得那日见曾兄将那李二治服,可以说是威风凛凛,心中敬佩不已,后来在家父口中听说,你们曾家世世代代习武,子弟中个个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曾宏宇听了,却是摇头一笑,道:“哪里哪里!三脚猫功夫,见笑见笑。——对了,我看殳兄弟你说话带些文人气息,想必是读书人?”
“正是正是。”长风正回着,耳边却忽地传来一陌生妇女的声音:“宇儿,家里都来客了,怎的不我一声啊?”当下忙扭头一看,只见从曾家堂屋里走出来一位年约四旬的妇女。
那妇女面携微笑,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茶和几个杯子。
“娘!”曾宏宇随即扭头呼了妇女一声。
原来那妇女便是曾宏宇的母亲,即曾铸的妻子。
曾宏宇见母亲走近,方指了指长风,介绍道:“这位兄弟叫殳长风,便是前不久方才迁来我村的那家来的,是读书人。”又指了指妇女对长风道:“这是我娘。”
长风方忙起身,对曾母拱手示礼道:“伯母好!”
“哎!年轻人莫要这般客气,这都是乡亲邻里的,哪用得着行这般大礼。”曾母热情中透着些洒脱,待将托盘放于桌上,方又好奇问,“诶!你既是刚刚来我村,又怎的想到来我家看一看?”
她笑着说着,又拿出一只杯子,提起茶壶倒上了一杯,递到长风面前。
长风忙双手接下,说了谢,又带着些玩笑的语色道:“不瞒伯母,晚生虽是一介书生,可是从小就对武术怀有些向往,希望哪天能遇到一个习武之人,学得个一招半式,也好在外人面前显摆显摆,展示一番嘴皮功夫。只是啊一直没有这机会。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你们家是代代习武吗,心中甚是好奇,所以想来看看。今日正好得了时机,便独自一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算是来对地方了。不瞒你说,我这儿啊自幼跟他爹习武,现在虽然谈不上武艺高强,但身手却也比一般的人好,你倒是可以跟他学学。”
“是吗?”长风乐呵呵地看了看曾宏宇,又看了看曾母。
曾宏宇听了,却只低头一笑。
曾母随即唤了曾宏宇道:“这小兄弟好不容易来咱家一趟,可不能人家空着手回去,待会抽空教教。”
“放心吧娘,这事好说,好说。”曾宏宇一口爽快。
“好。那你们聊着,我屋内还有活,便不打扰你们了。”曾母笑着说罢,随即转过了身,回屋子里去了。
见曾母这般热情好客,曾宏宇又是随和爽朗,长风只觉得自己像至了一亲朋家亲切,心中自然而然想着,曾家的其他人应当也是这般。
然而来了一会,却只见得曾宏宇和曾母两人,心中有些纳闷。遂问:
“诶!曾兄,你家中其他人呢?”
“你说我爹啊?我爹他喜欢打猎,隔个三五便要上一趟山,去弄些野味。今日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呢。”
长风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还有兄弟姊妹?”
曾宏宇叹道:“有两位姐姐,都嫁在远处。有三位哥哥,都出去做事了,两个去了军营,当了兵,一个去做了生意。都有好些年没见着了。”
“哦……”
自来曾家之前,长风便对曾家祖上归隐一事颇感兴趣,心中生起诸多猜测。如今曾家子弟就在眼前,何不一问究竟:
“对了,小弟心中对一事颇为好奇,不知该不该问。”
“殳兄弟不必客气,我乃心地爽快之人,有话但说无妨。”曾宏宇显得毫无避讳。
“听说曾兄家祖上曾是朝廷的将军,不知……后来因何缘故却要隐居于此?”
曾宏宇听了一声长叹,道:“殳兄弟有所不知,其实我祖上曾一直在朝廷为将,这直到我爷爷那辈才发生改变。我爷爷本是朝廷的一员大将,战功累累,颇受皇帝的垂青。可后来不知怎的,竟有流言说我爷爷勾结乱党,意图谋反。未想到那皇帝竟轻信流言,不仅贬了我爷爷的官职,还屡屡为难于他。我爷爷因受不了这般折磨,便主动辞官,归隐至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长风听罢愤愤道:“如此说来,你爷爷定是受了奸佞谗言的迫害!可惜那皇帝也是不明,听言而不察,反轻信之,竟害了忠臣。确是可气!”轻叹一气方又道:“不过,蒙如此大的冤屈,归隐也是一再好不过的选择。”
然放得下一世,却放不下世世。身为将门之后,安不入仕倒可解,乱不为国岂不哀?但听得曾宏宇又道:“然如今天下纷乱,国难当头,身为我辈习武之人,又如何能袖手旁观?我如今只期盼能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投身军营,亦能杀敌立功,保卫疆土。”
长风听曾宏宇这般说,竟是感触颇深:“曾兄有这番大志,小弟打心里佩服。实不相瞒,处在这世乱之秋,小弟偶尔也心生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志向,只可惜生得这柔弱之躯,空有一腔抱负和半瓢愚才,不免有些惭愧啊!”
曾宏宇激励道:“殳兄弟莫心急,你我皆是年轻,前途无可限量。况且我看你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想必也是有诗书才华的,将来必定能考取功名,为国分忧,又怎能说是‘愚才’?且说,救国救民仅靠武力是不行的,智谋也甚是重要。若是当将军的人空有一身蛮力,面对敌人不加思索,也难以成大事。我看,以后这书本上的道理,我还得向殳兄弟多请教请教才是。”
长风笑道:“莫说什么‘请教’,曾兄不耻下问,小弟定当认真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