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闻声忙止了聊摆,双双扭头来看。李氏笑道:“今日怎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事务没那么多,便回来的早一些,这不想着过来看看爹娘嘛!”长风笑说着走近,便也于一石凳上坐下了。
“小晴!快去给老爷也沏一碗茶来!”李氏当即命一旁的丫头小晴道。
“是。”小晴躬身得命,随即扭身而去了。
长风见此却是疑惑道:“诶,娘,往日来不都见欢儿在你身边吗,今日怎么没见她?”
“哦,”李氏听了挤出一丝笑,“我吩咐了她一些事去办,此刻还未回来呢!”
长风此刻见李氏笑中似带一丝勉强躲闪,不禁怀疑她所指的是有关若柳的事,故而方忙问道:“哦?何事?”
“仅是些小事罢了,你干嘛关心这个。”李氏一口便回绝道,柔中带刚。
“我也是出于好奇,便想问问。”长风面带笑意,心中却是有几丝荡漾的微波,然岂能轻易就打了退堂鼓,于是当即又问:“听娘方才之意,欢儿是到府外去了?”
“你今日怎么对一个丫头这般感兴趣了?”李氏笑着一句反问。
话毕,殳鹤亦好奇问道:“老婆子,我也想问,这欢儿丫头我除了今日一早见了她一面,便一直到现在都未看见她的踪影,你是让她去哪儿了呀?——对了,我今早看你和她在这院中哭丧着脸似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哭丧着脸?”长风听后露出一副惊色,忙问李氏:“怎么了娘,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哭丧着脸啊!”李氏当即便对殳鹤一句斥,“我那仅是遇到一点烦心的事,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长风进一步道:“娘既是心中有烦心事,那便赶紧与孩儿说说,也好让孩儿为娘分担分担啊,说不定还能给娘想到解决之法呢!”
李氏道:“这不都说了吗?仅是一些再小不过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你看你,日日为了朝廷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回来还要为我这老婆子的事情操心,多劳累啊!你呀便放开心,回到家便多休息休息,莫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长风听罢一叹,“孩儿何尝不想如娘说的这般,少思虑一些事情,可是这两日偏偏若柳丫头出事了,这便是让我想安宁也安宁不得啊。”
“怎么?还没她的消息?”
“是啊。”长风有些丧气地道,“今日管家又派了三四名家丁到外面去找,可还是如昨日一样,一无所获……”
“我说长风你糊涂啊,”殳鹤当即训道,“这歹徒把人都劫走了,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了,自然应该报官,交由官府来处理。你这般自己派人找,找了两日连个线索也没找到,再这样延误下去,休说终没个结果,那丫头也是凶多吉少,这些你难道都没想到?还是说,在你眼中那丫头本就一下人,所以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长风何尝不理解殳鹤的话,可是毕竟这事的幕后主使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难不成还要报官叫人把自己的母亲抓起来?此时此刻,他倒觉得这场面实在有些尴尬可笑了,然他又怎能笑,只得故作略表同意道:“爹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孩儿想着,这事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何必麻烦官府。既然眼下自己解决不了,恐怕也只有报官了……”
“报官?”李氏略微一惊。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长风显得些许无奈。
“官府会管这事?”李氏又问。
“当然会,”长风肯定道,“怎么说孩儿也是朝廷命官,如今我府上的丫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走了,自然是他官府管治的问题,且不说这事有他一番责任,便是出于给我些面子,也要管管这事啊!”
“哦……也是,也是……”李氏连连念着,心绪透着几分不宁。
显然,李氏此刻心中生起些惊恐担忧,她想倘若官府一旦介入到此事,未必不会将此事的真相给查出来,到时即便官府不会拿自己怎样,也定是会使自己面子尽失,一想想不禁令人浑身瑟缩。
可是事情既已发展到这般地步,她也不打算往回走。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与将来,她宁愿将来背负责怨,也不想让长风一错再错下去。真相被揭开就被揭开吧,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难不成还会因为一个下人与自己生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这般的不孝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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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夜里,乃是府上奴婢们回南院就寝之时。董庭殊静静地坐于管家房中的书桌前,撑额闭目,心中透着些许不安。
“再去看看。”他对一旁候着的一家丁下了命令。这已是他第五次叫那家丁去看欢儿是否归院了,尽管他早已安排好其他人在院内候着了,但心中仍有些沉不住气。
“是。”家丁躬身得命,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未几便是归来了,却是禀道:“管家,还没回来。”
“都睡了吗?”
“回来的都已经睡下了,除了那欢儿的房间,其他房都将灯灭了。”
董庭殊重重一叹,“看来她今晚确实不会回来,要留在太夫人的身边过夜了。”
“那还要等吗?”
“不等了,等不到的,——叫兄弟们都去睡吧,明日一早还得早早起来呢!”
“是。”家丁应着,便转身出了门,将门关上,离了去。
到了第二日,董庭殊不甘这般顺其自然,遂决定亲自问问李氏。单撇开他想逼问欢儿的事实不说,便就说他身为一府中管家,不可能对一未按时归寝的下人不管不问。
早食间,李氏、殳鹤及长风方坐于桌旁,董庭殊便来请示道:“老爷,太夫人,太老爷,小的有一事想禀告。”
“说吧!”长风一面允道,一面开始用起食来。
董庭殊方道:“欢儿丫头昨儿一夜未归南院,不知太夫人是否将她留在这北院了?”
“什么!欢儿昨日没回南院?这怎么可能?”李氏当下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的哪敢有所欺瞒,这欢儿昨日确实未归南院,太夫人当真没留她?”
“没留啊,”殳鹤听了亦插话了,带着几分惊异,“这北院是向来是不留奴婢歇宿的。这……欢儿不会也失踪了吧?”
李氏听了诘责道:“董管家,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奴婢的吃住皆是你在安排,她昨夜一夜未归,怎么说也是你的失职,你倒好,一大早跑来问我的责,这未免有些可笑吧!”
董庭殊得斥,语色显得愈恭敬:“小的不是想着,这欢儿丫头是您的心腹吗,所以您留她歇一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知……”
殳鹤这时也不禁诧异道:“诶,老婆子,说到这欢儿,我除了昨儿早上见了她,便直到晚上似乎也没看见她的踪影……你难道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殳鹤这话一出,李氏顿时哑口无言,脸亦是一红。
“是啊娘,”长风也接道,“爹昨日不是说,看见你和欢儿早上在院子里说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李氏纠结良久,方才垂目低首回道:“欢儿她……她娘出了点事,所以昨日一早便来向我请示,说想告假回去看看,我就允了……”
“这么说,她已经回家了?”长风忙问。
“嗯……”李氏浅浅地点了点头。
长风带着三分怨道:“娘啊,这般重要的事,你怎么不给管家打声招呼,私自就让她走了呢,到头来还把责任推到管家身上,让管家来背这锅,你这……不是徒添麻烦吗?”
这时的李氏已近乎无地自容,依是默默低着头,不敢再言。
长风这方命董庭殊:“好了,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你便下去吧!”
“是。”董管家躬身得命,随即转身离开了。
殳鹤也当下忍不住对李氏指责一番:“瞧你办的事!”
董庭殊离开后,一面行着一面思索,他觉得李氏的话并不完全可信,欢儿的确已然离开,但离开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她娘出事,而是因为心中害怕。既然如此,他必须早些派人去欢儿的家乡,将她找到。
于是急匆匆地赶到管家房,在书架上找寻半刻,方找到一本记录府上奴婢信息的册本,翻看查询了起来。未几便查到了欢儿的家庭住址等信息。当即又召集来三四名家丁,命其回房换好便衣后于院中待命,为前去找寻欢儿做好准备。
这时又听得一家丁来报,说老爷已用完早食,将要出门。于是忙又赶到前院,恰见长风已行于府门前,便是呼道:“老爷!”
长风转身见董庭殊来,忙叫了一声“管家”,便上前汲汲道:“欢儿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太夫人方才并未说实话。”董庭殊语色稍切。
“怎么说?”
“老爷想想,我前日才对欢儿进行了逼问,昨日便传来她娘出了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况且即便真是这样,这出府又并非随事,岂可想出就出,总得经人同意,有人看见吧,那为何没有奴婢来向我禀告过?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了,是有人故意将开门的人支开,然后让欢儿偷偷跑了出去……”
长风听董庭殊这么一说,便猜到八成是李氏将欢儿偷偷放出府外的,当即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