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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作法(二)

既见一切麻烦已除,钟算子这忙安排小雪、若柳以及那同意开始布置起法坛来。

这般不出两刻,法坛便已布置完毕方毕。这时只见得一黄布包围的方桌置于院中央,上又放一三足两耳香炉,中有燃香;两侧各置一烛台,中有燃烛;一旁又有一高足果盘,中有苹果、橘子。除此之外桌上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物件,显眼者有朱砂一盏、黄纸一叠、毛笔一只、清酒一碗等。

“老夫人,法坛已布置好,您看能否开始了?”钟算子向李氏请示道。

此时的李氏心中竟有一丝忐忑不安,其实这忐忑从她一踏进这东院便有了,或者说从她昨日听钟算子说长风被妖怪缠身的那一刻起便有了。眼下钟算子的法事就要开始,也便意味着她马上就要见到一直以来纠缠自己儿子、害自己儿子娶不了媳妇的鬼东西的真面目,想想都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这……这就开始了?”李氏一阵结巴,似丝毫还未做好思想准备。

“对,现在就可以开始了。”钟算子笑着回道,两手静静叠放于腹前,面色无一丝起伏。

“那……那就开始吧!”李氏携着几分失措说罢,便转过身,促步欲要朝长风房间而去。待行了两步,却忽地被钟算子笑着叫住道:

“老夫人,您去哪儿啊?”

李氏方回过身来,面颊欲笑不展,“我……我想到屋里躲躲,怕见着那鬼东西……”

钟算子听了笑着安慰道:“莫担心,有我在,他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且说了,妖魔鬼怪都是喜阴怕阳,你待于房内还不如就留在这外面安全呢!你便留在这儿,在一旁看我是如何将它收服的,免得到时我将它的原形拿给你看,你又说我拿一幅画来骗你。”

“诶!怎么会呢!我既然能请师傅你来,自然对你再信任不过,怎么会说这些闲言碎语呢?”

“好好好!”钟算子一喜,当下不由表现出十足的斗志来,“老夫人既如此相信在下,在下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今日定要尽全力将这妖怪收服,以还令郎自由之身。老夫人请随我来。”说着以手示了示意,便朝院中行去。

李氏只得忙跟了上去。

钟算子至了法坛一侧十来步之远处而止,方摊开一只手,指了指地面道:“老夫人,您便待于此地吧!”

“这里?”李氏目色指了指钟算子所指之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情态。

“对。”钟算子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法坛,“你看,此地我离法坛仅十来步远,待会我一作法,这一举一动你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故可以观我收妖之过程,且又不会妨碍于我。如此岂不极好?”

“这……”李氏一副纠结之态。

钟算子见此只得又给李氏下一剂“定心药”:“放心,您只要乖乖地待在这儿,寸步不离,我钟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鬼怪决不会犯你分毫。”

李氏听罢又苦面犹豫片刻,方才淡淡答应道:“那好吧,就听师傅的。你……可得当心呐,千万莫让那妖怪往我这边跑了……”

“好。”钟算子一口答应道,方转身朝法坛行了去。

李氏则忙行至钟算子方才所指之处,身朝法坛方向,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生怕站近了半毫,或是站远了半毫。

只见这时钟算子端正立于法坛前,忽而双手骤然伸起,皆作二指状,只在空中穿插了几下,便一手横立于胸前,另一手自天竖立而降,至面前而止。这方双目紧闭,嘴里呢呢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自是普通人不懂的道界咒语。

这般念了片时,他方忽地睁开了眼,一手抓起坛上的一只毛笔,蘸了蘸朱砂,随即在最表面的黄纸上挥笔写起了什么来,模样动作倒与一书法大师有几分神似。

片刻终于书写完,却见那张黄纸已变成了一道符。他这方抓起黄符,在烛火上点燃了,接着便是在空中反复地扭动摇晃。这般仅晃动了五六下,便忽地见他手掌间一股大火骤然喷散,夺目惊心,火光瞬时消散,一面八卦镜竟出现在他手中。——这一幕直看得李氏目瞪口呆,仿佛遇见一神仙般,连心头快要跳出来,心中顿时不由百般认定,眼前这身着道袍者定是一得道之人,不然不会有这般奇异高强的本领。

这时,又见钟算子将另一手伸进酒碗中,指上蘸取些清酒,朝法坛上一洒,又二指竖立于面前,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罢另一只手将八卦镜朝前一照,大喝道:“大胆畜生,还不快显出原形!”

这般片时,他又忽而发出一声大笑,道:“原来是狐狸精一只!”说罢将手中八卦镜放于了坛上,随手抓起一把黄纸,在烛焰上点燃了。又是晃了几晃,一眨眼,手中便闪现出一把崭新的桃木剑来,好生奇异。

当下另一只手端起坛上那碗剩下的酒,饮了一口,朝剑刃上吐了个遍。待将酒放下,又二指竖立于面前,快速地念叨了几句咒语,瞬间大喝一声:“孽畜,受死吧!”说着二指朝剑刃上一抹,直挥剑朝前方一刺。只见剑身在空中停住的一刹那,剑刃上已满是泛红,如沾染上被水冲淡的血液,片刻缓缓地滴落了几滴下来。

“徒儿,拿白纸来!”钟算子当下对童子下了命令,面色几分煎熬,似有些支撑不住眼前这所谓的鬼怪。

童子得命,随即跑去在背箱中翻找起来,片刻方寻到一圈白纸,从中抽出一张来,忙又跑去坛边递向钟算子。

钟算子当下一咬指尖,二指朝前方一贴,大喝道:“定!”片刻方全身松懈了些许,将手中桃木剑放于了坛上。

接着又一手接下童子手中的白纸,另一手将坛上的酒端起来饮了一大口,直朝白纸上吐去。待吐了个遍,方才放下酒碗,二指朝白纸上一指,喝道:“进!”当下又将其展开,拿于烛火上反复烤了烤,片时终于转身对李氏喜道:“老夫人,大功告成了!”

此时的李氏竟面露几分怯躲,似还未从方才的一惊一乍中缓过来。待看了片时,见一切确已平静,方才缓缓朝钟算子行去,犹有几分小心翼翼。

见李氏终于走近,钟算子方才将手中的纸张展开与她看,道:“老夫人,您看看,这便是一直以来缠绕令郎的妖怪——狐狸精。”

李氏定目看时,却见纸上乃是一半人半兽的面孔——本来光洁的面孔,周围却长着雪白雪白的厚厚毛发,两嘴角各露出一獠牙,头上竖着两只耳朵,面目凶恶狰狞。李氏仅看了片刻,便吓得腿脚一软,“啊”的一声颤直朝地上坐去。

钟算子见此也是一惊,连忙将手中纸张一扔,便跑去搀扶李氏,“老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李氏有气无力地说着,又触了触额头,恍若昏睡了一场般。

“快!去把丫头叫来!”钟算子当下对一旁的童子下了命令。

童子“哦”的一声,忙拔腿扭身朝院门方向而去。

“师傅,那鬼东西已经被你除去了吧?”被扶起的李氏汲目问。

“当然。”钟算子温言道,“连三魂七魄都被我打散了,不会再纠缠令郎了,您就放心吧!”

李氏一听,心头瞬间舒朗了不少,不禁眉展颜开,连连点头道:“好!好啊!”

这时小雪和若柳丫头亦匆匆奔来了,忙一面去搀扶着李氏,一面关问道:“太夫人,您怎么样了?可需请大夫?”

“不用,就头有点晕,休息一会就好了。”李氏挤出一丝笑。

“去房间内坐坐吧!”小雪建议着,这便与若柳一同小心将李氏往长风房内扶去。

待被扶于了房间内坐着,李氏便一手靠于桌上,闭目捏额,几分释然。这时钟算子也随之进屋来了,见李氏久不言语,便带着几分小心道:“太夫人,您看……这鬼怪已经帮您除了……这酬劳……”

“哦!也对!”李氏瞬间反应过来,当下忙伸手之于袖中,摸出一叠银票来,递与钟算子道,“今日多亏师傅将那鬼怪驱除,解救了我儿,待我儿将来成亲之时,必念及师傅恩德。这是三百两银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师傅莫要嫌弃。”

“诶!”钟算子笑着将银票接下了,“老夫人出手已是如此阔绰,在下哪里还敢有嫌弃之理?您且放心,如今这鬼怪既除,便意味着令郎将恢复自由之身,相信不出三月,必能成就一段上好姻缘,到时老夫人便可尽享婆媳之欢。由此一来,什么儿孙满堂自然不再是遥不可及之事。”一面说着,一面将银票收于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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