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四个字来形容张野这一刻的所见所感:鸟语花香。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疲劳奔波、忧国忧民,忙碌忙碌去、兢兢业业所盼望的美好生活,到头来居然在这样一个地方找到了一点影子。
他这是在哪?
他摸了摸被暖和的太阳晒得微微有些发烫的眼皮。
鼻尖还有青草芳香,身下大概是一片柔润的像是暖床般的草地。
温暖,和煦,清香,易眠。
这地方大概就是养老的天堂吧……
他爽得微微有些翻白眼。
直到……
直到他清晰地闻见身旁不远处的一阵酒香。
——这地方怎么会有酒呢?
他好不容易才清醒的大脑简短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嗯……显而易见是因为林九。
——林九怎么会在我养老的地方呢?
笨,当然是进法阵之前你自己示意他跟上来的呀!
哦,法阵。
法阵??
半梦半醒间的张野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没错啊!
他诧异地看了看周围。阳光!青草!野花!鸟鸣!
这地方!分明跟自己梦中养老的地方一模一样!
可是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呢……
他托着下巴,清楚地记得之前自己应该是带着老道士、李星云两个人一闯黄河石龟下的巨大法阵。
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那大概就是这个地方有问题。果然,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青草丛中的林九,以及同样失落在此处的青衣。
“喂——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他一边快步走近,一边大喊着招呼两人。
看样子还是在睡觉……张野的嘴角微微一抽。
青衣的表情有些旖旎。
大概是半梦半醒间听见了张野的声音——如果这是梦,那在青衣的梦中,这时候张野就该登场了。
“张野?”
青衣的嘴角微微一阵蠕动。
眼睛没睁——好嘛,这是在说梦话。
于是张野小心翼翼地靠前,细细端详着二姐那张精美到像是民国画的脸庞,“啊……是我。”
为表配合,他还特地答应了一声。
结果……“啪!”
原本还睡意安详的青衣突然睁眼,这一刹,杀气外延!
一记清脆的耳刮子就这么响在了张野的耳边。
他捂着一个巴掌印的右脸,颇有些无辜的问道:“打我干嘛??”
“抱歉……”回过神来的青衣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什么坏人,本能地就出手了……”
“什么坏人??尹志平吗??”张野越吼越显得无辜,他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这一巴掌挨得真是哭笑不得。
“我哪知道你会靠过来?还凑得那么近?”
青衣也反过来瞪了他一眼,想清楚了个中缘由,反倒有了些“这一巴掌打得活该”的意味。
“成……算我倒霉……”
张野瞥着嘴,一边无奈地起身,一边没好气地猛踹了一脚睡在不远处的林九。
“……”
被人活活踹醒的老酒鬼显得一肚子起床气。
“其实你刚才挨那一巴掌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老酒鬼满脸怨怼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儿你招呼我一声不就行了?用得着特地踹我一脚?”
“废话!我就是知道你已经醒了还在这儿装睡,故意踹的你!”
张野也瞪了他一眼,基本是二姐给什么脸色给他,他就还什么样的脸色给林九。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地方是哪儿啊?”
林九掸了掸衣服上的鞋印,呷了口酒,问。
“我找你俩也是专程来问这个问题的。”
张野一声冷笑,又转身看了看青衣。
“我记得……应该是法阵内部。”
青衣皱着眉头,看起来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在努力回忆事发过程的人,“我感觉我们遭遇了一个漩涡——我和林九应该是被外力从你的锦囊中牵扯了出来,再然后,我就因为头晕失去意识了。”
“那应该是穿梭法阵时遭遇的术数风暴。”
张野笑了笑,对青衣的表述给予了肯定回答。“法阵相当于一个整体,我们在坑洞里看到的黑障,是法阵的设计者用来保护内部事物而设置的一道警戒带。这道警戒带很宽,也很长,其实质完全不似我们看到的那样是薄薄一层屏障——恰恰相反,能有那么高的法术密度,这道黑障的真实厚度最起码不低于二十丈。”
“二十丈?!”林九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突然明白了张野为何称之为“警戒带”——的确,法阵范围涵盖数公里,那么大一块土地,如果保护罩只有薄薄一层,那么这点东西注定了不堪一击、一捅就破。
“是,二十丈。或者说,也只有一指宽。”张野淡淡一笑,肯定的同时转手又卖了个大关子。
“什么意思。”二姐直接冷着脸问了。
“我说了,这东西本身不厚,作为法阵边界,它的实际空间距离只有一指宽——但他法术密度大。什么叫‘法术密度’,意思是一指宽的距离,被人活活压缩了近二十丈长的法术隔离带!”张野呵呵一阵冷笑。这东西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对别人说。
“这么设置有什么意义嘛?”青衣问。
“有啊,那些无辜受害的考古队员,不就是最好的意义嘛?”张野反问了一句,“知道他们真正的死法是什么嘛?他们的死法,是相当于站在一片二十丈长的走廊中,然后被人从两头往中间挤,硬生生挤成了一指宽!”
“**!”
这一刻无论是林九还是青衣,反应都是惊人的相似——齐声骂了一个脏字。
“不是说是被高倍震动震死的嘛?”青衣的脸上一阵恶寒。
“那只是老道士的比喻——他说那群人粉碎的内脏以及浑浊的体液从七窍中流了出来,就好像整个肺腑被人震碎。”张野呵呵一笑,“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把内脏和体液打碎成渣,不是只有高倍起搏器才能做到。
“那群人之所以会呈现出这样的死状,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完全进入黑障内部。他们只是触碰了黑障的边界,遭到那股高密度的法术能量侵袭。那些肆意破坏的能量将他们的身体内脏挤压成一指宽,然后从七窍中溜走——就像是那小块黄土从内部炸开,那些受害者的身体也是从内部‘炸开’。”
“……”青衣强忍着一阵反胃的感觉,“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轮到我们了呗。”张野摇了摇头,“我打开的那个缺口,相当于是一条二十丈长的安全通道——想要抵消那么高的法术密度,唯一的办法只有在一定的区域内还原这道隔离带该有的体积。
他将手围成了一个圈状,说道:“安全通道内是正常密度,安全通道外是高压密度。我们从安全通道走,安全,但唯一的缺陷在于,这条通道真的有二十丈长。”
“我已近渐渐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了……”
林九露出了欲哭无泪的神情。
“听不懂很正常,事实上我自己都听不懂我在解释些什么。”张野摇头苦笑,“但是这关系到我们为什么会分散,以及你们为什么会从我的乾坤锦囊中被扯出。所以基于我的专业素养,请允许我给你们解释完。”
“我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实际跑了二十丈长的圆形隧道是嘛?”
青衣举了个手,脸上一种重度烧脑后的悲催神情。
“差不多。”张野眼前一亮,朝这位聪明的学生打了个响指,“但这二十丈长的圆形隧道,我们通过它实际只用了一瞬间。举个例子——高楼中的电梯。电梯的总长度是二十丈,因为通过它只用了一瞬间,所以任何时候开门,任何时候都有人在相应楼层下。”
“意思是我们之所以会跟其他人分散,是因为所下的楼层不同?”林九也眨巴着眼睛说了一个答案。
“bingo!”
张野万分激动的点了点头,“谢天谢地你们居然听懂了?我特么果然是个教学天才!”
“其实我们只是不想听你废话了而已……你直接说我们和其他人走散了就可以了……”老酒鬼扶额。
“你们不想听啊……那早说不就完了。”张野听他这么一说居然还有一丝小失落。
“你给我们机会了??再者你演说欲那么强!谁能拦得住你??”老酒鬼表示很无语。
“还好啦其实……我个人还蛮喜欢听你的解释的。”青衣倒是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你还没有给我们解释我们为什么会从锦囊中被扯出来呢。”
“你喜欢听我解释?”
张野眉梢一抬,露出了一个暧昧中带着熟悉的笑容。
“我是不是隐约跟你提过——你再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一拳打死你呀。”
青衣微笑。
“是,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好了:因为法术密度问题。”
张野擦了把冷汗,仅用了两秒,就回答完了这个问题。
“什么法术密度问题?”
“外界的法术密度太大,导致法宝暂时性失灵啊,所以你跟林九两个大活人就被扯出来了呗。”张野耸耸肩,表示这一切简直是理所当然。
“原来你能一句话解释清楚啊!”
林九汗颜!
“大概是求生欲吧。”张野淡淡苦笑。
“那我们现在?”青衣望着他。
“对,这里,就是黄河法阵的内部。”
张野望着两人,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