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带我俩啦?”
小掌柜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她倒是想去凑个热闹,不过跑堂小哥的伤势摆在这里,如果连她都走了,那这个可怜的伤员可就真的只能望着天花板喝西北风了。
“你说呢?”张野望着病床上的小甲苦笑一声,“我也想带啊,你倒是无所谓,关键小甲的战力实在太紧要……可惜,伤势为重,你还是在家好好照料他,他越早康复我这边也越省心。”
“大哥,我们免费帮你看一个月的房子,酬劳总该有点吧。”
浑身缠满绷带的小甲弱弱地说了这句话——浑身八十处骨骼断裂,这种伤残程度,估计也就他这种吞食过百年朱果的异类才能苟延残喘着活下来。
“有!给你们留了一大笔钱,想吃啥想喝啥只管买,刷我的卡就行!”张老板大气的拍了拍胸脯,“在家安心养伤,最多一个月我们就回来。”
“这期间万一红衣醒了咋办?”小掌柜瞄了瞄后院,犹豫道:“那个,我们用不用每天帮大松树浇点水啊?”
“你想浇也可以啊。”张野被她逗笑了,“应该没那么快的。至于红衣,你们不用管她,让她自行孕化就成。”
“行,那你们一路顺风咯?”
小掌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张野嘿嘿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临走前带上了房门。
林九租来了一辆去机场的车——他做副驾驶,至于两个后座,张野不用猜都知道还有一个位置上是青衣。
这厮的恶趣味他早领教过,一群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的人,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
“咳咳……那个,二姐早啊。”
他打开后车门,果不其然,一眼就望见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青衣。
“现在是下午。”
前座的老酒鬼憋着笑,透过后视镜正偷摸观察这俩人的表情。
“嗯,早。”
出乎意料,青衣居然接下了张野的话茬。只是冰冷的表情从未在这个冰山美人的脸上泛起过一丝涟漪,她看向张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自始至终就只是打了个淡淡的招呼而已。
张野表示很无奈。
就算咱俩关系复杂,现如今同乘一辆车,你也不用这么冰冷吧?
不过大心脏从来都是他的优点之一,现如今二姐都没说什么话,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害羞不成?
于是他迅速上了车,跟司机报了个位置,就开始默默“观赏”起窗外的风景。
机场在城东,直线距离离张野买的别墅不算太远。这趟车只花了大约三十分钟,接着排队取票,然后上飞机走人。
林九和青衣都是妖族出身,没身份证,自然也就无从搭乘。好在他们俩人一个是伞妖一个是酒壶,这两样东西都方便装在行李箱里,如果是那位传说中的“剑妖”,张野寻思着带着那家伙还真不方便坐飞机。
他很累,也很乏。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又是一大早就接到了老道士的电话。
看着机窗外的白云朵朵,张野没多久就合上眼睛,陷入了浅睡眠。浑浑噩噩中,他突然感觉身旁的乘客碰了他一下,于是他睁开眼睛,一脸讶异地看了看对方。
“朋友,你是去云溪的?”
那人笑了笑。
张野感到很诧异,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睡前自己旁边的乘客并不是这个人。那是个人到中年大腹便便的男人,而眼前这个,分明是个面色白净、毫不邋遢的奶油小生。
“不用惊讶,我刚刚跟你旁边的乘客换了个位置。”那人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朋友,你是去云溪的?”
“换位置?”
张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错了地方,且看起来没有半点想回答对方问题的意思。“区区障眼法而已,真当我睡了一觉人都迷糊了不成?说,你是何方神圣?!”
“‘神圣’两个字倒是抬举我了。”那人不慌不忙地将双手环抱胸前,“相比之下,‘鬼怪’这个称谓倒是更切合。张野大人,您可有些高估我呀。这普天之下哪有障眼法能瞒过您的眼睛?您自己不就是个精通幻阵的大拿嘛?”
“呵。”张野一声冷哼,“认识我?就算是认识我,也用不着一上来就恭维。说吧,阁下是哪路人物。”
“冤枉啊,是你口口声声说这是障眼法,可您又好好看看,这周遭哪里有障眼法的痕迹?”
那人摊了摊手,很无辜地看着张野说道。
张野眯起了眼睛,按他说的横扫了一眼四周。
的确。
没有半点幻阵或是障眼法的痕迹。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分明感觉到眼前景象的不真实,而这个奶油小生,又明显不是在以真身和他对话!眼前的一切真切如现实,难道说真是这个人在自己熟睡时换了位置?
“喂?你到底是谁!”
他厉声质问,那奶油小生阴冷一笑,随即转过头来,脖子以上却是张野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娄震廷!
“嘶……!”
睡梦中的张野被猛然惊醒!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的动作把身旁的陌生乘客都给吓了一跳。
“你……你没事吧?”
问话的还是那个大腹便便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没事……不好意思……”
张野咽了口唾沫,随即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噩梦?
还是说征兆?
是说娄震廷也和自己一样前往云溪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但一想到这个恶魔还在京都,他的心不由又悬了起来。
红衣还在鬼宅,而别墅的位置娄震廷是知道的,倘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娄震廷跑去动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飞机半个小时以后便降落在了云溪机场。天色渐晚,车来人往。下飞机后的张野第一时间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求师傅能在别墅周围多下几道禁制,防止有人对红衣动什么心思。
“你该不会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吧?”
听完他这个噩梦的林九讪讪一笑。“拜托,真当人家料事如神啊?人家怎么知道红衣正在破茧成蝶的关键阶段?况且我一直觉得人家娄医生的目标是你,就算他要有所行动,我也更倾向于他跟到云溪来,而不是偷偷跑去别墅对红衣动手脚。”
“不知道。也许是吧。”
张野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道林九说的在情在理,“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平白无故,为什么梦到他?”
“心魔呗。”
林九叼着酒瓶瞥了他一眼,“毕竟你俩相爱相杀,要说他是你张野最大的心里阴影,那我是相信的。”
“去掉‘相爱’,只有相杀。”张野表示呵呵,“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这个人的实力日渐壮大,上次见他时他的麾下已经聚集了两大神官,以及一头骨龙。”
“还有一头无相妖。”林九补充。
“现在恐怕还要加上了一头炼化后的不死飞僵。”张野继续补充,“然而最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一个无法揣测动机的敌人——胜过一头蛰伏暗处的猛虎。”
“你不是很快就要见到四大名山掌教了吗。”
随行的青衣淡淡说道,“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也许今时今日,他们会相信你的所言。”
“嗯。”
张野点点头,眼下之际,只能如此。
老道士发来的卫星定位显示他们人在一百公里外。
千里黄河,现如今破坏的满目疮痍。
大量的泥沙从沟壑间冲刷而过,古语常言的“黄河清、天下宁”,放到今天,只能成为典籍中的代代相传。
断流、干涸,污染、泥沙。
所有的一切未尝不是出自人类的开采破坏,但张野心里清楚,一切的根源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九曲星君身殒蜀山。
他亲眼见过失去河神的邺水。
现如今,这副景象又重演在了黄河。
体内的九曲神格化成龙形奔腾不息!牵动着沿岸的水汽,像是母亲呼唤逝去的子女,声声期盼,却带不来任何消息!
黄河!
这是九曲星君血脉中流淌的记忆!
黄河!
这是白止离骨血萌生的根源!
“所以你为什么要哭的这么激动……?”
二姐看着张野一脸怪异,好家伙,这哭的简直跟死了亲爹一样啊!
“你不懂……”张野一边擦眼泪一边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你别哭了成不……大家都看着怪丢人的……”青衣扶着额头,一边姐姐般的哄着她,一边还要忍受远处人群的放肆张望。她也想不通怎么这么大一个人看着黄河看着看着就哭了出来,这怎么对祖国山川爱得那么深切那么真嘛?看见母亲河激动得都泣不成声了??
“谢天谢地你们怎么才来啊!”
老道士从远处撒开脚丫子就奔了过来,倒不是张野和林九在大晚上多显眼,而是青衣这一身素衣旗袍,放在任何地方都自带大聚光灯舞台特效!
“你早上才通知,我们最早也只能买到下午的机票了。”
张野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
这当然不是他想哭,而是体内的白水神格涌动不止,影响到他的个人情绪,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泪如泉涌”。
“行了行了来迟了就算了……又没人怪你……你好好的哭个啥……”
老道士也怪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看样子是把张野的眼泪理解成了迟到后的愧疚自责。
“来了多少人了?”
张野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四大名山差不多都到齐了。”
老道士双手叉腰瞄了一眼远处,正说话时,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野~”
众人齐齐望去,声音之高昂清丽,除了蜀山第一长老、天策剑主李星云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