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青霜真人将这空灵玉石给自己的时候,告诉过自己它可以掩藏住自己的气息,怎么却还是被发现了?
只是,现在苗兴波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原因了!暮寒真人已经怀疑到他了,接下来他该如何应对?
真正的原因,若是说出来,只怕苗兴波要直接吐血。
因为沈衣雪提醒雪暮寒,纯粹是出于对苗兴波的疑心与猜测。而雪暮寒的神念,本就强大,在落冰湖之行不知不觉又发生了改变,加上又是有心,哪怕只要一丝异样,也逃不出他的感应!
再加上沈衣雪的出言试探,让苗兴波一时乱了方寸,呼吸频率发生变化,雪暮寒感应到他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雪暮寒与沈衣雪虽然都想到苗兴波背后之人是凌飞宵,却没有猜到实际上凌飞宵并未出面,出面的人是百里青霜。
当然,这对于最终的结果,影响实在是不大。
当苗兴波看到沈衣雪与雪暮寒自房中出来,向着崔言智的住处走去时,也不得不赶紧抽身离开。
毕竟,他与崔言智的住处离得并不远,雪暮寒安排了崔言智陪沈衣雪去灵药园,就该吩咐他照顾司莲心的事情了。
不过,苗兴波并没有直接回他的住处,而是去了浮雪湖边,做出一副正在清扫湖边落叶的样子。
对于雪暮寒交待他照顾司莲心的事情,苗兴波自然是唯唯诺诺,低头称是。
待雪暮寒与沈衣雪崔言智离开以后,苗兴波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就算是雪暮寒怀疑他,只要对方不当场拆穿,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沈衣雪和崔言智一出浮雪岛就与雪暮寒分开,雪暮寒自去找凌飞宵,而沈衣雪与崔言智则是赶往灵药园。
看着一直走在自己面前埋头赶路却一言不发的崔言智的背影,沈衣雪摇头苦笑。
看起来,昨天夜里雪暮寒应该没有少了教训自己这个言智师兄,甚至应该把一切都向对方指明,所有崔言智才一副倍受打击的蔫巴样。
何况,崔言智与司莲心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受人算计,落入陷阱,也让崔言智觉得在沈衣雪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的师妹的天仙一般高贵清雅,玉洁冰清的人物,让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可是自己却做出如此丧德败行的龌龊事来,又怎么敢与沈衣雪多做接触?
再加上以前他曾经指责过沈衣雪与雪暮寒的事,更是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前面的崔言智越走越快,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开口:“言智师兄!”
看到前面的崔言智身子剧震,却仍旧是低着头,保持着向前的姿势,沈衣雪心中轻叹,不由对其产生了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就转化为愤怒:“师兄难道打算从此都不再抬头见人了吗?”
“那师兄可有想过莲心?让她也跟着你一起低头在别人的鄙视中度过此生?”沈衣雪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尖锐锋利,如刀子一般,“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何必非要揽到自己的头上!”
沈衣雪几步走到对方面前,锐利的目光一下落在崔言智的脸上:“师兄想要亲者痛仇者快吗?若是如此,这灵药园不去也罢!”
她说完,也不管崔言智如何反应,直接转身就走,同时口中带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算我看错了你,还以为你就算是资质平平,至少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师妹……”崔言智吓了一跳,伸手去拉沈衣雪,却在触到对方衣袖的又缩回了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因为你的疏忽大意,造成今日的局面。师父和我都在打起精神,积极想办法,师父甚至连你以后的退路都想好了!难道你反而要就此消沉,不敢面对吗?”
“我……”崔言智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衣雪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冷锐的讽刺,“师兄,你虽然名义上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但是师父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与入室弟子有何区别?”
“遇到了事情,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所有的责任吗?你手中的剑,难道只是摆设吗!”
“可是……师父说……”崔言智嗫嚅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剑宗弟子手中的剑,是对准外人,而不是对着同门的,我……”
沈衣雪突然笑了:“师兄,你言之有理,剑宗弟子手中长剑,是对准外人而不是对着同门的!”
她顿了一顿,目中嘲讽之色更浓:“那么迷情香呢?或者类似的东西,就完全可以用到同门身上,是吗?”
“衣雪不才,在人界时候曾经跟着养父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在跟随师父去丹药坊的途中,有幸得炽阳大师指教一二。师兄若是想要,师妹应该也可配制得出来。”沈衣雪深吸了一口气,笑得愈发冰冷,“不知师兄你意下如何?”
崔言智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沈衣雪的伶牙俐齿了,一时额头上冷汗涔涔,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最终哆嗦着嘴唇,低声辩解:“师妹……”
哪里想到,沈衣雪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师妹?你叫谁师妹?”
崔言智不知她为何出此言,一时更是怔住,呆呆地望着沈衣雪,说不出话来。
“若非师父宽宏大量,有意保护于你,你以为此刻你还能在去灵药园的路上,能够与那些陷害你的人同门相称吗?若是因此被赶出了剑宗,你又凭什么叫我师妹!”
崔言智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望着沈衣雪的目光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同门?他都险些被逐出师门了,哪里还有什么同门?
若非此次自己的师父与师妹,只怕自己与司莲心的事情早就被整个宗门知晓了吧?自己与司莲心在剑宗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人家一心想要逼着自己离开宗门,自己却还在这里和一心想留下自己的师妹谈什么同门之谊!
那些人,谁和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同门之谊?
他是得多傻多蠢多天真,人家一心赶自己离开,自己却还在傻傻地和人家讲什么同门之谊?而师父和师妹正在为此事四处奔走,偏偏自己还在意志消沉,只会等着师父和师妹来拯救自己!甚至还摆出什么同门之谊来拖累他们!
似乎是感觉到了崔言智情绪的转变,沈衣雪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师兄,不管怎么样,你和莲心好歹是两情相悦,对吗?别忘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莲心以后还要依靠你来照顾。”
“你一个人的低头受辱,就代表着你身后心爱的女人,甚至是你们以后的孩子,一起在跟着你低头受辱!”沈衣雪的声音柔和中又似充满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师兄,你忍心看着她们因为你而受尽世人的白眼和欺侮吗?”
想起司莲心,想起她从安云城一路而来,对安似君等人的恬淡隐忍。若非自己护着,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再想到她平日里的温柔娇弱,楚楚可怜,崔言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答道:“不,我不能让莲心跟着我受委屈!师妹,莲心跟着我,不会受委屈的,对不对?”
他抬起头了,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双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沈衣雪的手臂,似乎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手臂被对方抓得生疼,沈衣雪却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容从她的唇角一直扩散开来,直达眼底,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赞许:“这才应该是我所认识的言智师兄!”
“不过,”她的笑容来得快,消失地也快,很快就被沉重的忧虑替代,“接下来的灵药园之行,只怕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师兄你还是要打起精神才好。”
崔言智怔了怔,不解地望着沈衣雪,没有开口,直接等着沈衣雪给他答案。
“师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与莲心的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跟师父离开之后发生。” 沈衣雪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这才继续道,“而且,这么久都没有人试探过你们,怕是你自己都以为当时的事情,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吧?”
说到此处,沈衣雪顿了顿,留给崔言智一些时间去思考。至于说少女的羞涩,她现在实在是顾不得,若是因为自己的态度稍稍犹豫而导致崔言智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她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偏偏是在师父与我回来之后,师父听到那些关于我和师父的流言之后,那些师姐师妹啊什么的,来试探莲心。”她的面色转冷,“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崔言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沈衣雪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径自向前走去。
崔言智不同于司莲心,他对剑宗的归属感,对那些同门的手足情,比起司莲心来,多的不是一点半点。若是自己说的多了,弄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她只要在崔言智的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至于何时生根发芽,那就是崔言智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她相信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的角色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崔言智变成了那个不停地问东问西的人,而沈衣雪则是完全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