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沈衣雪一时没有听明白崔言智的话,皱眉问了一句,“那师父在房间里做什么?”
崔言智一脸的愁苦,好像一个小老头似的,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不知道,我每日早晨都会去向他请安的,前两天他还都是‘嗯’一声算做回答,后来这三天他却是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从窗户上能看到师父的身影,我简直要以为师父根本就不在房里了。这和平日师父的作风大不一样啊!”
“那师父平日如何?”沈衣雪也有些羞愧,自己这个入室弟子,离雪暮寒的住处又近,这五日来,只知道每日里来看望莲心,居然连给自己这位师父请安都不曾去过一次!
唉!看来自己这个弟子当得,实在是不怎么称职啊!
沈衣雪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五日来,每日除了来看司莲心,就没有出过房间的门,更没有去给雪暮寒请过劳什子的安,自然也就不知道雪暮寒五日未曾出过房门的事情。
如果,如今既然知道了,断然就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正这样想着房间内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疼痛而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又是略带着疑惑的声音:“咦?这是哪里?”
莲心醒了!
沈衣雪刚反应过来,就见崔言智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到了房间里面司莲心的床前!
刚才这人还是一脸忧心地同自己说着,雪暮寒如何如何不对劲,他如何如何担心来着。结果一听到司莲心的声音就立刻把师父丢到后脑勺去了。
看了,不止自己一个人对雪暮寒这个师父不尽心啊!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沈衣雪马上就回了神,去看司莲心。
司莲心刚刚清醒过来,适才应该是想要起身,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才抽了口冷气,然后她又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声。
从安云城一路到剑宗,让崔言智和司莲心的关系更加熟稔,沈衣雪进来的时候,崔言智正在向司莲心说着什么。
只是,沈衣雪一进来,就被眼尖的司莲心发现:“衣雪!”
沈衣雪尚未答言,就发现司莲心的眼圈红了,就连声音也哽咽起来,不过她随即就深呼吸了一下,将涌出的泪意强行压下,换了一张笑脸:“多谢你!”
“说什么呢?”沈衣雪笑着拉住司莲心的手,“咱们之间,不用说谢的。”
“我只是帮你换药,其余时间其实一直都是言智师兄在照顾你。”沈衣雪拉住司莲心的手,脸上绽出一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要谢的话,应该多谢言智师兄。”
崔言智被沈衣雪的话说得,不由地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搓着手,声音低得犹如蚊蚋,沈衣雪甚至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潮:“没,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你们说话……我……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没。”崔言智结结巴巴地说完,低着头,红着脸,一溜烟地就从房中窜了出去。
现在的司莲心,可以说还没有任何修为,就连第一丝真气也是到剑宗来的路上,在崔言智的指导下凝聚出来的,实际上比起普通人来,基本也没有两样,自然也就有普通人一日三餐的需求。何况她鞭伤严重,失血过度,自然是更加需要补充营养。
想必这几日崔言智没少费心折腾。
在沈衣雪到来之前,浮雪岛上就一个雪暮寒,和偶尔才会在的崔言智,自然不需要厨房什么的。
这突然之间来了个没有任何修为,一日三餐还需要人照顾的司莲心,也真难为崔言智几日之内就将厨房的一应什物布置妥当,还有余力给司莲心熬粥补身体。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昏迷的那几天,也不知道夜流觞是怎么做的。要他去布置个厨房估计不太可能,毕竟他的身份过于敏感。若是离开浮雪岛被人发现事情就严重了。
昏迷的时候,沈衣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从她清醒过来以后,夜流觞可说每天都在给她抓鱼,并且还是让她生吃!
这样一想,再看看现在的崔言智和司莲心,沈衣雪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理不平衡。想着要不要哪天也逼着夜流觞给自己去煮粥来吃。
随即她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夜流觞是她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去向对方提这么任性的要求?自己怎么就又想到了夜流觞呢?
只是,这种一餐一饭的平淡日子,只怕她这一生也不会再拥有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里忽然又有些失落,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还在人界的烟火红尘中,享受着温馨的平凡。
沈衣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专心去看司莲心。
司莲心的醒来,总算是给沈衣雪心中的阴霾增添了一丝阳光。看到崔言智一脸窘迫,沈衣雪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言智师兄还会煮粥,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门外似乎传来崔言智跌跤的声音,就连司莲心也禁不住莞尔。
直到门外崔言智的声音完全消失,司莲心柔柔地说了一句:“言智师兄是个好人。在来宗门的路上一直都很照顾我。”
随即她又有些愧疚地望着沈衣雪:“衣雪,对不起,我……”
沈衣雪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啊?反而是我连累了你,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衣雪!”司莲心的声音微恼,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该如此,因此停顿了一下,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我明知道言智师兄对你的心思,却还是……”
“什么心思?”沈衣雪更加迷惑,“你又怎么了?你和言智师兄很好呀。”
见司莲心原本苍白的小脸一下变得绯红,眼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娇羞:“在安云城的时候,言智师兄,他不是说,喜欢你吗?”
沈衣雪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啊,你说这个?”
“我一时忘了。”沈衣雪皱起眉头,随即笑道,“记得当时我似乎还当着你的面打过言智师兄一个耳光,你是说那时候的事情吗?”
司莲心对沈衣雪的后知后觉很是无语,却还是坚持说道:“是,那个时候,言智师兄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从和你们分开以后,来宗门的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他对我又诸多照应,我……”
难得司莲心可以走出安家二公子的死,重新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关心,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沈衣雪只会替对方高兴,又怎么会去计较崔言智曾经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呢?
何况,她从来都是把崔言智当做一个憨实的,可以信赖的兄长,根本不曾有过其余的心思。
甚至可以说,她对其他男子都不曾,或者说不敢,动过别样的心思。
就是夜流觞那么直白,就是自己都不忍心拒绝,可不也是照样地不敢接受,就为了原铭那一丝渺茫的存在希望吗?
可以说,只要她的心里跨不过原铭这道坎,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可能接受。
司莲心显然是留意到了沈衣雪的神情变化,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衣雪,你伤心了,是吗?都是我不好,要不,让我离开……”
说着,她竟然真的想要挣扎着起来,一下子吓了沈衣雪一跳!
沈衣雪连忙去阻止她,却不想有人比自己更快,崔言智一下就冲了进来,将司莲心强行按住:“莲心,你去哪里?”
不待司莲心回答,他扭头看了沈衣雪一眼,声音里有些许不满:“衣雪师妹,你对莲心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不关衣雪的事。”司莲心的声音有些惶然和焦虑,“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了……”
沈衣雪哭笑不得,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司莲心从哪里看出来她因为崔言智伤心难过了,不过司莲心的意思她也算弄明白,连忙道:“莲心,你不要误会。”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自己的一些往事。”沈衣雪连忙澄清着,“一时失落可能是有的,但是和你无关,更与言智师兄无关。你能过选择重新开始,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心呢?”
沈衣雪也伸手按住了司莲心:“莲心,言智师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还望你能珍惜。”
崔言智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才冲进了的时候,端在手里的粥在门口的时候就被打翻了,身子有几滴还溅到了他的手背上,此刻才觉得疼痛钻心,因此说话的语气还微带着不满:“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女儿家的一些体己话而已。”司莲心敷衍着,随即故意道,“言智师兄,你给我煮的粥呢?我还真有些饿了。”
崔言智一呆,这才想起粥被自己打翻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再去盛,你等一会儿。”
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叮嘱道:“你不要再乱动了,不然扯开伤口就不好了。”
直到崔言智再次离开,沈衣雪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故意调侃了一句:“莲心,你若稍有差池,只怕言智师兄不会轻饶了我的,要不我还是走吧。”
“衣雪!”司莲心红了脸,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娇羞,“不要取笑我啦!”
随即她又正色道:“衣雪,你真的不介意我和言智师兄在一起吗?”
沈衣雪连忙点头,生怕迟了惹来司莲心的误会:“那是当然,我自始至终都是把言智师兄当做兄长一样敬重的。而你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倍感亲切,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只会祝福你们,又怎么会介意呢?”
“那刚才我看你的表情……”司莲心犹豫着,终于把最想问的一句问了出来。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沈衣雪神色郑重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和你的故事差不多,如果你想知道,待有了合适的时机,我讲给你听。”
司莲心这才安下心来,让沈衣雪长长地松了口气,这算是自己这个憨实的师兄给自己惹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