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糕并不难做,不消一会儿便做好了。
惜宣端了一碟上来,让沈荣锦尝尝味道,沈荣锦却是只看了一眼,然后吩咐惜宣把这菊花糕一份儿先送去芷萱楼,给沈荣妍尝,一份儿送去书房,给沈誊昱。
惜宣很不想送去,但想到是小姐吩咐的,不得不领命,只好端着菊花糕去了芷萱楼......
惜宣退下去没多久,冯妈妈便回了来,她面上看起来还是镇定,“奴婢去打听了一下, 暂时还没听见什么,左不过是又有人到沈府提亲罢了......”
当然还有一些难听诋毁沈荣锦的话,冯妈妈索性选择闭口不言了。
沈荣锦想来也是,方才见到父亲时,父亲的神情什么都还不算是糟糕,如此都便可知了......
冯妈妈虽然听到那些话心里不爽快,但好歹关于顾家二少爷的事情是星点都没听见,心也落了大半下来。
白薇沏茶上来,自然听到冯妈妈和沈荣锦的这么一席话,突然就说道:“奴婢觉得,莫姨娘是不是便不会把这事传出去了?”
沈荣锦回头看她,并没说话......前世莫姨娘如何对自己,她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蒋兴权上门提亲,她各种撺掇不说,还时常拿顾玄琪的事情来刺自己,让自己本是骄傲易碎的心,变得敏感又脆弱,到了后来自然把蒋兴权当作宝一样的看待和喜欢。
莫姨娘既要达到她的目的,可不得往死里去了说坏自己的名声?
许是注意到有些不对,白薇面色变作惊惶,跪下颤巍巍道:“小姐......奴婢也只是突然这么一说,口上没个拦实的,还望小姐恕罪。”
白薇可不是惜宣,心里对沈荣锦的看法看存留在从前,只道沈荣锦是那般不分缘由便责骂下人的主子。
冯妈妈见此皱着眉头上去把白薇往后拉了一步,喝退道:“沏完茶便退下去,谁让你胡乱说这些的?”
白薇不知道,冯妈妈岂能不知道莫姨娘心里想些什么?莫姨娘那样的人不会把这事情传出去就怪了......
白薇身子抖筛一样瑟缩着,拿着茶壶道了声:“奴婢知错,奴婢马上退下。”然后飞快地跨出了槅扇。
沈荣锦也收回了视线,望向窗外指甲盖大小的海棠花,甬道上长满了青色的苔藓,花香融在阳光里十分柔和。
冯妈妈见到沈荣锦的样子,以为她心里不爽快,于是安慰道:“小姐,白薇就是个奴婢,什么都不懂......”
沈荣锦其实并不在意白薇说的,不过是看到白薇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罢了......总是那么天真的去以为旁人,却最后害了自己。
她垂下眼睑,轻声道:“妈妈,我省得的。这几日便要辛苦妈妈叫那些下人注意点外面的风声,这时不传出来,以后也要传出来的。”
冯妈妈道是。
......
沈誊昱带着沈誊书去了书房,迎面其槅,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将房间隔出几间不同的房,沈誊书从龙须铁转到夹金篾纸糊就的木棂格,喟叹竟系小窗。
惊叹之余,随着沈誊昱慢慢引进,俶尔便见满墙满壁的古董稀奇玩意儿,琴是号钟,其声犹若钟声激荡,号角长鸣。剑悬于高阁,剑鞘古朴浑重,犹若雷雨化龙。还有各式各样的悬瓶挂于壁......真是好精致想头!
沈誊书感叹之余,想起自己的书房,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的书房布置奇巧,如今对比来看,尽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他是沈家的三老爷,这沈府的东西,怎么说也有他的一份儿不是?改天也要叫大哥给自己装这样的一间书房,才不失了身份。况且书房好了,自己书也读得进去些,大哥也不会不同意的。
沈誊书默默打算着,很快就走到了书案边。
沈誊昱吩咐下人沏茶上来,又给了位子让沈誊书坐了下来,“我方才见叔章你欲语又止,可是仕途上出了什么事?”
沈誊书看着坐在文竹旁边的沈誊昱,俊秀的面容,风雅的气质,即便从商,也丝毫没有商人半点的铜臭气,反而是一种从容儒雅的才气.....即便这样又如何,商人便是商人,市农工商,商末永远比自己低等!
如此想着,沈誊书那莫名的优越感又瞬间回溯,他头稍扬,嘴角含笑回道:“考前其实我私下拿着我的文章去给那些大人看了的,都说写得还是不错的,虽说中不到解元,亚元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想到,却是没考上。”
沈誊昱点点头,有安慰的成分:“这次考不上,下次再考便是.....反正那些大人都说了你的文章写的不错,你再改写些措词,过了三年再去,别说是亚元,解元都是有可能的。”
沈誊书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想,你以为解元是那么好考的?
那可是乡试那么几千人中最顶尖的,果然是没读过书的,见识就是那么短浅,竟然还想着训诫他,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沈誊昱并不知道沈誊书的这些想法,还依然宽慰道说:“我儿时也上过书院,但因着当时家境贫寒,便早早就辍学外出经商了,虽识得几个大字,但和你却比不得,你是正经读书的......”
沈誊书听到这话更是鄙夷了,难怪他见到沈誊昱身上有一股子书生气,原是小时上过书院的缘故,不过就如同沈誊昱自己所谓的,即便上过又如何,自己才是那个正经读书的。
毕竟半灌水如何和满灌水的相比?况这半灌水,水还少得厉害。
沈誊书想当然的先入为主,并没有细想沈誊昱的话,一个让众多书生佩服的茶道大家怎么可能只识得几个大字,和太子太师交好?
只是沈誊书一直耻于这个是商人的大哥,所以对于他的一切事都持以屏观的态度,所以他即便知道沈誊昱在茶道上面颇有造诣,但并不知道他是所谓的茶道大家,也不知道沈誊昱是很多文人追崇的对象,除去他,当然还有周老太太她们。
不过这并不是今天来的主要,沈誊书打断沈誊昱的话:“大哥,其实我认识其中一个主考官,他近来家中似遇到了困厄......”
沈誊书的难以启齿,沈誊昱没有看出来,只道:“是书院和你交好的大人?遇着什么难事了?所谓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若是可以相帮,叔章你应多相帮才是。 ”
沈誊书喉头一哽,亏得沈誊昱是经商的,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手段,这些主考官最是利欲熏心,又贪生怕死的,所以若是让那些主考官知道背后有谁撑腰,就等于给他们霍开了一道小口,然后拿着那些真金白银慢慢塞进去,把口子越塞越大,这样他们便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即便自己考得不好,他们也会像上面引荐自己……
沈誊书奇怪地打量起沈誊昱来,都说商人最是精明的,怎么他半点没从沈誊昱身上看到,难道他是在揣着明白作糊涂,不想帮自己?
如此,沈誊书说得更明白了点,“这些人官小,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十石的粮食,和几亩田地,给他们些实在的便好了,他们心里也会对我们心存‘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