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京城里头突然冒出来一件新奇事儿。
说是东宫的太子妃娘娘感念陛下为受灾的百姓们宵衣旰食,痛心受灾的百姓流离失所,决定以自己的微薄力量为受灾百姓献上一份爱心,特特在荟萃园设了场慈善拍卖,邀请了不少朝中有头有脸的女眷们参加。
京城的人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慈善拍卖”这个词,就有人要问了,这慈善拍卖,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知道慈善拍卖含义的人,就脸上特别有光似的,一脸的矜持,仿佛懂的慈善拍卖这个词的意义,是件非常有学问有档次的事情。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所谓的慈善,你们都懂吧?慈善拍卖,就是咱们太子妃娘娘啊,慈悲为怀,拿出了自己一些首饰啊珍藏的文玩啊,来让人拍卖,价高者得,然后拍卖的这些款项,就以那人的名义作为善款捐给那些受灾的百姓们。”
“是啊,听说当今圣上开了自己的私库充了赈灾的银款,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感动至深,他们除了自己捐出一部分银款之外,又捐出了自己的珍藏……当今陛下一家子真不愧是真龙血脉,心系百姓啊。”
“哎呀,太子妃娘娘这是活菩萨啊。也就是咱们陛下才有这样的福气,有这样一位儿媳妇……”
“就是就是,之前还有一起子小人说太子妃娘娘是什么灾星……真是我呸!哪有这样为国为民的灾星,人家太子妃娘娘这是真真切切拿出了银子给百姓办好事的。以后谁要是再说太子妃娘娘是灾星让我听到了,我一定呸他一脸!”
“就是啊!今年这天气,真是太惨了啊。地里头的苗说不得全都冻死了,来年春天就是颗粒无收……现在粮价比起往年翻了十倍不止了,我看啊,还得再涨。太子妃娘娘这事,真是功德无量啊!……”
……
慈善拍卖还未举行,京里头已经先造了一波势。
待到荟萃园开宴那天,虽然是下着大雪天,但城里头不少百姓都自发的聚到了去往荟萃园的路两旁,一边把手抄在棉袄里头,一边在那窃窃私语:
“看到了吗,那是忠国公府的马车……”
“那是礼部侍郎家的马车……”
“那是淮水伯家的马车……”
这些人家的女眷,有的掀开车帘往窗外看时,便被窗外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种百姓夹道簇拥的事情,有些人还是头一次见。
这次平国公府除了要照顾又病了的阮楚白的安二夫人,其余几位夫人无一缺席,都领着自家的孩子,选择了去赴宴。
要知道,这次宴会旁人家不清楚,不过她们平国公府因着有方菡娘在,那是再清楚不过的。
用方菡娘的话说,那就是既不打眼的办了好事,又不打眼的实实在在刷了一把威望。
就连三房怀孕的李四奶奶,也坐了马车来了。
不过,方芝娘跟方明淮却没有来。
他们两个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都是施粮施衣。
方菡娘没有勉强他们,嘱咐了要小心之后,便由秋珠陪着他们去了。
从京城去往荟萃园的路,几乎隔一会儿就有高门大户的马车缓缓驶过。
荟萃园同太子妃宴席那日不同,装扮的虽然不是富丽堂皇那一类,却也因着别出心裁的布置,自有一种磅礴大气之感。
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荟萃园里头那处能容纳好几十桌的大花厅,改造了门窗,搭了一处小小的高台。
进来的女眷们无一不咂舌。
因着这实在与上次生日宴时的布置相差太多了。
别的不多说,就连厅里头角落一边摆着的花,都跟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摆着的是一些多有喜庆之意的吊兰,金桔盆栽,各色时令鲜花等,这次,拜访的大多是一些看上去庄严肃穆的盆栽松柏,冬青一类,多有长青祈福之意。
一些脑子灵活的女眷看着这截然不同的布置,心里头多少就有了些想法。
其实,眼下就连她们,还对这场慈善拍卖有些云里雾里的,搞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但,这些浸淫后宅许久的女眷们,有一桩事却是清楚的:
那就是银子一定要带够。
所以,在场的女眷们,怀里头揣着的银两,少说也是一万两的。
平国公府这次是有三房的莫三夫人领着这些小辈过来的。
平国公府近些日子来虽然遭受了一些非议,但因着之前孔氏一案的尘埃落定,平国公府的名誉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恢复。
所以,还是有不少平日里交好的女眷过来打招呼的。
东都侯夫人在角落里头看着平国公府那一席,撇了撇嘴。
真真是好运气,竟然让他们逃了一截。
不过……
东都侯夫人想起近些日子又听说了方菡娘几个乃私奔所生的流言,心里头越发膈应的慌。
俗话说的好,聘为妻奔为妾,堂堂的平国公府大小姐,竟然选择了跟人私奔,还生下了私生子,啧啧啧……真真是幸亏她没有把那个身世不明的方菡娘给她家大儿做妾,不然,真是委屈了她家大儿呢!
东都侯夫人看着平国公府的人,越发不顺眼起来。
只是,因着东都侯府的没落,这次的宴会,东都侯夫人即便是个侯夫人,也不得不跟几位朝中势头正足的三品官员夫人坐在一块儿,她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
也因此,东都侯夫人根本不想同左右那些夫人们说话。
本就一脸阴郁,还不同人说话,东都侯夫人就越发显得不合群起来。
只是一会儿,东都侯夫人倒没想到,一个长得甜美可人的小姑娘挽着另外一个小姑娘的胳膊,倒是过来了同她打招呼。
“您是东都侯夫人吧?”
东都侯夫人一抬头,就看见了拓跋燕。
这拓跋燕她也是见过几回的,知道那是在京中为质的胡人贵女。
不过是一个当胡人贵女,东都侯夫人搁在以前是看不上这种人的。只不过眼下没人跟她搭话,她有点脸皮上抹不下去,见这拓跋燕主动跟她搭话,心里头还是有点满意这拓跋燕的识相:"是拓跋小姐吧?长的越发好看了。"
东都侯夫人没什么诚意的回了一句。
谁知道拓跋燕脸上竟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夫人竟然还记得我呢…"
东都侯夫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一脸矜持的点了点头,倒是不吝于再夸她一句:"拓跋小姐生的这般美,自然见之不忘。"
拓跋燕的小脸上便笑得跟花儿一样,她推了推身边的女伴,将女伴推到了东都侯夫人跟前去。
“给侯夫人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姓鲁,闺名怀晴,父亲在翰林院做官。”拓跋燕笑吟吟的介绍道。
鲁怀晴微微羞红着脸,却是给东都侯夫人行了礼。
自打上次太子妃娘娘的宴会过后,拓跋燕便同鲁怀晴之间的交情一日千里起来。
拓跋燕无论去哪儿总爱带着鲁怀晴,还经常把鲁怀晴介绍给她认识的贵妇人,这让鲁怀晴万分的感动,因此待拓跋燕也越发的言听计从。
东都侯夫人对鲁怀晴没什么印象,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生得不是顶尖的那种,但却胜在有一股娇怯的小家碧玉味道。
东都侯夫人心里头突然就生起了一股念头。
她对鲁怀晴的态度徒然热情起来。
“呦,瞧这小姑娘,生得可真是好。”东都侯夫人笑眯眯的夸赞着。
鲁怀晴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
心里头却有些激动。
在拓跋燕带她过来同东都侯夫人打招呼前,拓跋燕曾经跟她悄悄交过底,说是这位东都侯夫人正在满京城的找生得好看的姑娘给东都侯世子为妻。
鲁怀晴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迟疑的看向拓跋燕:“我……我这比不过京里头的贵女们吧?”
拓跋燕却是亲热的搂着鲁怀晴的肩膀:“晴儿你何必这般妄自菲薄,你们中原人啊,就是对自己不自信,喜欢自谦。你是不知道,你这样文文静静的清秀小姑娘,好多内宅里的贵夫人都喜欢你这种呢……再说了,在我眼里,晴儿你长的可不比那方菡娘差……”
一提起方菡娘,鲁怀晴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了。
她勉强笑道:“我怎么能比得过那个方菡娘……”
拓跋燕却是不赞同的皱起了眉:“晴儿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那个方菡娘巧言令色的,从来都是得理不饶人,哪里比得过晴儿这般温柔识礼。”拓跋燕顿了顿,又小声道,“我可是听说了,平国公府似是有意同东都侯府结亲……但因着后头平国公府的流言越发不堪,人家东都侯夫人没答应。你想啊,你到时候要是让东都侯夫人看上了你,不就代表你比方菡娘还要好吗?”
这话无疑戳中了鲁怀晴的内心。
这些日子,平国公府的流言满京城乱飞,不得不说,鲁怀晴听得非常爽,还时常跟着府里面下头的仆妇一起骂几句,觉得解气的很。
她却不想想,跟着府里头仆妇一起骂人的小姐,那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