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地循声望去,只见东南两方看台之间的过道上,大大咧咧地坐着一名戴着骁狼卫面具的身影,只是他的穿着却与其他骁狼卫不同,是玄色为底间以白色纹绣为点缀的劲装,做工考究,一看便知材质奇异,是能工巧手的虔心之作。
“是他!”圆脸丫鬟掩饰不住讶异,这名骁狼卫正是方才疾言厉色阻下她抹脖子的那人,原以为他也是任遨暗中替换进来的下属,不过是偶尔心生怜悯才将她喝住,此刻看来,其中另有蹊跷。
“莫非他是任遨的对头?”
圆脸丫鬟心中重新燃起希冀,虽然此人的修为她丝毫探查不出,也无从判断来历意图,却对他有种盲目的信心:此人纵非盟友也绝不会是敌对,如果是他出手相助的话,定能够将白城拉出当前的泥沼,自任遨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娘,是慕哥哥到了!”怜儿眸子一亮,拽秋娘袖口,欢欣鼓舞之情溢于言表。
慕离烽的衣物是秋娘所赠,怜儿亲眼见过,三人还曾同池沐浴,自是能一眼辨出这个在节骨眼上跳出来闹事的家伙。
“嘘~”秋娘脸颊上晕开如释重负的梨涡,容光似夺目皓月,竖指唇前,示意怜儿莫要声张,“公子眼下戴着面具,想必仍不肯暴露身份,你呀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尽管秋娘清楚慕离烽的修为,然而芳心不免有些许的忐忑。
要知道任遨的修为可不是之前的阎森三人可以比拟,还可驱使玄力比起他自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八臂吞江蜥,而慕离烽这番表态是要硬碰硬,胜负着实难以预料。还盼他不是在意气用事,已筹划好后手以防不测才好。
白澜沧与白凰苓、白凰薇俱是满头雾水,三人可不记得白城的骁狼卫中有这么一号。此人既然声称挑战任遨,自不会属其麾下,可见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任遨安排之人掉包,他的目标当真是隐龙山之主的位置吗?
项乾七人相互对视交流着眼色,纷纷喜上眉梢。若不是此人横插一脚,七人已经是被迫服下毒物,成了受人掌控的空壳城主、少城主了,这个不知哪里杀出来的愣头青无形中协助了七人一把,或许会沦为任遨的手下亡魂,至少能拖延任遨一阵,这对七人而言无疑是有利的。
钟千黍父子、施南君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神情并未出现太大的波动,显然在心中衡量比较一番后,不认为他是那粒能够让在坐众城主翻盘的落子。
“这人有点眼熟……”慕云烈摩挲着下巴,满脸迷惑地沉吟道。此人身形似极了自家那小崽子,可玄力气息却是完全陌生,没有一丝慕城的痕迹。
况天下之大,纵使容貌别无二致的两者都能寻出来,身形相近之人比比皆是,便只在这看台上,就能捉出三四对来。
再者,来人修为已至六转通玄,而慕离烽大半个月前去往矿场探查坍塌缘故时不过二转通玄。自家小崽子也仅仅是个天赋中等偏上的角色,修为提升岂能如此迅猛?
“这人身上有烽儿的影子。”不只慕云烈一个人这么看待,乔若兰秀眉蹙了蹙,起疑道,“嗓音虽不符合,若是有意隐藏,拿捏着嗓子说话不是难事,只是这气息却也迥异,就非比寻常了。”
“若兰姐姐言之有理。玄力乃日积月累的炼化所得,就好比越烙越深的印记,陌生人不易辨别,但熟稔之人却因久处容易认出,按理说只有晋入不同的修为境界才会有所变化。虽不知这世上可否有即刻改变自身玄力气息的妙术,但妹妹却是闻所未闻。这件事,有趣得紧呐!”
宋诗韵双眸湛湛,是四人中至为平静的一个,密切关注着这名一出声便震骇四座的骁狼卫动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朱唇边挂着兴致盎然的笑意,道:“倒也不必急于猜测此人的身份,谜底,在谜面出现的一刻,就不免要被揭晓,不是么?”
“方才,你说的话任某未曾听明,可否再说一遍?”任遨双目虚眯,从中射出两道凛冽的寒光,直直照在这名骁狼卫的的面具上。
任遨未料到,在自身六转通玄的修为以及七转通玄的八臂吞江蜥的双重压迫下,还真有人胆敢蹦出来与他作对。
不夸张地说,在十六城,他自身加上八臂吞江蜥,实力可谓首屈一指,在场的除那扶持自己的白衣女子一伙,不惧任何一人。
“我说,这隐龙山之主的位置,归我了!这个舞台不属于你,你该以满腔热血为这场可笑的表演谢幕了!”
这名骁狼卫边呵欠边立起身来,慢悠悠地迈下石阶,向被看台围住的场地中心行去。坐在过道两侧席位上的观众,在他经过身旁之时,躲瘟神一般身体不约而同地向另一边挪去,唯恐被任遨误解与此人有牵扯受到殃及。
“我不知是何人给了你挑衅我的勇气,不过你既站出来了,别妄想还能原样地坐回去!真以为我没听清你的大放厥词?我不过是不愿多费力气打发你,因此给你个反悔的机会,孰知你不识抬举,诚心要自掘坟墓!”
任遨止不住地冷笑,同时看向那化名岳少游的男子,眼中的征询意味十分明显。
这名骁狼卫是个口舌之争也不肯落了下乘的人,见状掩面奚落道:“原来是他人豢养的一头牲口,杀你不过是屠狗,脏了我的手,传出去没的堕我威名,赶紧趴在一旁,摇尾乞怜,让你主子出来与我说话!”
化名岳少游的男子旁观者清,这名骁狼卫多半是个棘手的人物,纵然胜不过任遨也必留有逃生的手段,当下寒声警告道:“这是隐龙山十六城的家事,阁下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怕居心叵测,即便赢了,也不会令在场众位城主心悦诚服!我劝阁下莫要四处招摇生事,以免树敌无数,横尸荒野!”
这名骁狼赞同道:“不错,正因为这是隐龙山十六城的家事,因此我逃脱不了干系。”接着,灼灼目光自四面看台上一一扫过,朗声道:“至于我的真面目,武斗结束之后,自会展示给诸位,究竟谁才是在隐龙山搅闹风波的外人,一望便知。”
“看来你不清楚你在和怎样的对手为敌,你会以性命为代价证明你的愚昧无知!”化名岳少游的男子传音冷笑道。
“不用着急,待小爷拾掇了任遨,下一个就轮到你!”这名骁狼卫斜仰着脖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冲他猛一挥拳头,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先前任城主声称在场众人俱在挑战者之列,场上数万人众听得一字不差,此人也允诺在武斗结束后表明十六城之人的身份,本城主以为并无不妥。任城主不至于话音方落便出尔反尔吧?”
慕云烈头一个站了出来,承认这名骁狼卫有参与武斗的资格。
“若兰自知才疏学浅,不是两位敌手,细细思量后,以为任城主十六城合并这个提议可行,武斗有了结果,不论谁人胜出,乔城甘愿以其马首是瞻!”乔若兰语气恬淡典雅地说出这番令人动容的话来。
“慕乔宋三城同气连枝,共进并退,既然云烈与姐姐都表态了,诗韵也是一样的看法。宋城愿在两位中的胜者麾下听凭差遣。”
宋诗韵的言语在观众席上引起轩然大波,慕乔宋三城若是投诚,即使余下的城主不参与,也能整合出一股傲视隐龙山的力量,在余下的城主各自为政的情形下,一一攻城拔寨可谓探囊取物。
任遨喜不自胜,哈哈大笑道:“三位城主一言九鼎,想必不会食言。我知三位城主的用心,之前拿我任遨当作只会阴谋诡计的鼠辈,因有人在我背后撑腰因此三位城主才韬光养晦,实则面服心不服,此刻是在盼着此人能打败我。那么接着就让三位城主看个仔细,我任遨究竟有没有坐隐龙山之主这个位置的能耐!”
相较于以毒物控制对方,使得对方心生怨恨,阳奉阴违,抓住机会就要使绊子,自是让对方心甘情愿效命更为省心节力。
项乾等人也没想到慕云烈三人突然来这一手,看神情慕云烈三人也不清楚这名骁狼卫的底细,把希冀寄托在此人手中,不会太草率了吗?此人比任遨更为野心勃勃也未必啊!
项乾、钟千黍两方一言不发,打算继续观察一番形势再做计议。
“那些先我等一步感悟出世间真谛的人唤作往圣先贤;往圣先贤流传下来的话语我们称为格言警句。有位先贤就流传下来这么一句话,物极必反,泰极否来,乐极悲生,是告诫吾辈做人不能太过骄傲自满。”
这名骁狼卫目光玩味地盯着他,笑道:“倘若你活下去,不论多少年后,你都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即将登临人生巅峰之时,将你轻易踹下了谷底。让你悟到一个道理,有一种人,你将他当作平生大敌,而你在他眼中,不过是不足挂齿的过烟云尘。”
“先在我的八臂吞江蜥的爪牙下活下来再来口出狂言吧!”
任遨发现嘴皮子功夫还真不是对方之敌,直接动用目前最强大的手段,力求速战速决,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