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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起波澜(4)

当天下午,袁涛和刘雯沁那夜一日缠绵的事就传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在传言:

上郡大户姜家,许了郡守袁家,袁家公子好风流,前月抱得美人,彻夜风流缠绵,美谈终成笑话,哈哈哈!

此言一出,无疑会轰动整个上郡,不过一个上午,这事就闹得满城皆知,我心慌的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做这件事,我总有种负罪感,我不敢出去,害怕被人谴责,害怕被人异样的目光,我就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每时每刻都心惊胆战。

春梅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粥上楼,我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上午了,滴水未进,春梅有些担心,轻轻敲了门。

我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问:“谁?!”

“小姐,是我,春梅。”

听到春梅的声音,我心中放下一点戒备,但依然很惊讶,我尽量稳住颤抖的身躯,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什,么事?”

“小姐,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一上午了,午饭也没吃,我给你送了一碗粥,你多少吃点吧。”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小姐!”

春梅犹豫,我用强硬的态度说道:“下去!”

春梅无奈,只能皱眉叹气,行礼道:“是。”

春梅走了,我蜷缩在角落,谁也不想理,不想出去,不敢见人,原来做了亏心事,是这种感觉,我一定是个小人,我是个坏女人。

做了坏事,原来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大的代价,就是良心的谴责!

我同薛铭提议,造谣袁涛和刘雯沁的事,爹娘都是要脸面的人,此事让姜家面子上哪里过得去,以此事为由退婚,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我的良心始终过意不去。

虽说是造谣,可薛铭认为根本无需多事,实事求是的说,这本来也是事实,所以没必要那么麻烦,造谣的话,哪里编得不全面还会有漏洞,把事实传播出去,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也就不存在什么漏洞不漏洞的事了!

此事一出,郡守府无疑成了众矢之的,而姜家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受害方,大家对郡守府失望谩骂也好,对刘雯沁辱骂也好,对两家亲事等着看笑话也罢,总之,退婚已经是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了。

事情越闹越大,郡守府自然不会安宁,袁涛被这件事已经弄得头昏脑胀,对底下的人已经是一顿破口大骂,已经吩咐人彻查此事,却一无所获,查不出闹事者,或者说,这件事人人都在传,不可能把整个上郡百姓都抓来一一审问吧,此刻,他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袁振华闻讯赶来,怒气冲冲的推开袁涛的房门,袁涛一惊,“爹?”

袁振华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啪!”袁涛被打得脸侧到一边,“混账!看你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件事,叫我丢了多大的脸吗?我身为一方郡守,你是我的儿子,婚期几月后就到了,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这样的丑闻,你让你爹我的脸往哪隔?”

袁涛冷笑一声,“呵!”可以说带着一丝蔑视的意味,表面上说得如此好,说什么面子,说什么两家友情,也不过如此!袁涛冷嘲热讽道:“你到底是怕自己颜面不保?还是怕你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袁振华有种被人揭开了最丑陋的一面一样,难堪的怒吼:“孽障,你胡说什么?”

“还是说,堂堂郡守大人怕因为此事而攀附不上姜家大族?没了他们名声财力的支持,你就没了升官发财的路?”

袁振华更加恼怒,“混账!”抡圆了胳膊又给了袁涛一巴掌,袁涛脸上的手掌印更加清晰,袁振华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袁涛。

袁涛淡定的擦去嘴角的血渍,桀骜不驯的抬头看向袁振华,“郡守大人,你与其在我这发火,倒不如去好好想想,怎么去向你的大财主如何解释!此事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认为,姜家还会像之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袁涛说得极为讽刺,他看上去极为残酷冷漠,和之前翩翩贵公子的形象相差甚远。

也许,真的是这样,逼迫多了,都是会变的,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件事,沈韵和姜天成知晓后大怒,沈韵虽是个保守的女人,但既不推崇三妻四妾,也不反对。这件事已经大大挑战了沈韵的底线,族制上是不反对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没说可以因此让姜家丢脸!这是对祖宗规矩的挑衅,更是对家族尊严的践踏!

果不其然,沈韵真的恼羞成怒,坚决要同郡守退婚!

这一切,薛铭都看在眼里,他陪同姜文浩前去北苑,姜文浩进入祠堂向祖宗上香,之后便同沈韵,姜天成商议此事,薛铭则是守在祠堂外,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当祠堂门打开的时候,沈韵面带愠色,坚决的快步离开,看样子,这个婚一定会退了。

薛铭心里不免暗喜,虽说这个婚退不退,于他来说,都不应该有任何影响,可是,现在,他还是很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

袁振华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突然拜访,还是悄悄行动,不敢张扬,毕竟此刻张扬不好。

吴管家拿着拜帖匆匆进来,呈上时,沈韵恼怒拍案而起,“推了。”

吴管家为难道:“夫人,这……”

沈韵态度坚决,“推了!”

吴管家又道:“夫人,这来的毕竟是郡守大人,官府的人,咱们还是不能得罪。”

沈韵闻言,脸色大变,“官府的人不能得罪,那就能让他们来欺压我们吗?推了!”

姜天成见状,忙说:“夫人,管家说的有道理。”

“嗯?”

“老太婆,你听我说。”姜天成把沈韵拉了坐下,向她梳理道:“老太婆,咱们家从祖上开始就一直广交好友,五湖四海的有志之士,商旅客人,等等等等,都愿和我们交个朋友,咱们姜家的从来就没有拒过客,那扇大门也从来没有为客人关闭过。你想啊,咱们的名声摆在这,门外站着个郡守,我们闭门不见,传出去,不叫人笑话吗?且不说袁涛和小雅的婚事,就说这郡守大人亲自临门,我们也该听听他们的解释,而不是自己猜测缘由,这不是也显得咱们大度吗?”

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姜天成和沈韵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雨,虽有时候彼此嫌弃,时常闹别扭,但毕竟是自己的老伴儿,是伴随自己一辈子的爱人,情谊深厚,对彼此也十分熟悉,这种时候,只有姜天成才能说出让沈韵信服的话,沈韵也只会接受姜天成的建议。

沈韵闻言,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袁振华这人奸诈狡猾不信任他,“袁郡守做官这么多年,私底下做不良勾当,朝廷也从未有所察觉,反而百姓对他也从无怨恨之意,他能做到这些,自然有他的为官之道,倘若那郡守借机摆出身份要挟我们不许退婚,这岂不是让我们小雅成了个笑话嘛。”

姜天成定睛想了想,安抚说道:“夫人放心,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然后再做决断!”

沈韵点头:“好。”

此事重大,沈韵和姜天成亲自接见袁振华,理应让姜文浩到场,可沈韵再三觉得姜文浩一定会告诉姜芯雅,所以不愿让他前来。可姜天成却认为,应该让他来听听,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叫人传来了姜文浩。

袁振华被人引入屋内,见到姜文浩和姜天成都在,他们是坚决要退婚的一派,有他们在,此事不好办,所以只能从沈韵身上出主意,虽看不出她是主张退婚,还是不退婚,可她是个爱面子重规矩的人,姜家大小事宜,大部分时候也是她说了算,从她的软肋下手比较容易。

一瞬间的考量之后,袁振华笑脸走进屋内,热情打招呼:“哎呀,亲家母,亲家公,失礼了,失礼了,此番前来没带什么礼物就冒昧前来,是我失礼了,失礼了!”

沈韵微笑客套两句:“哪里哪里,郡守大人请上座。”

袁振华拒绝道:“不不不,亲家母,亲家公上座。”

“郡守大人,上座。”

“不不不,亲家上座!”

沈韵和袁振华这一来一去的客套,姜天成微笑面带和蔼之色的说:“呵呵呵,世事变化无常,保不齐就不是亲家了呢?呵呵呵,郡守大人上座吧。”

袁振华看着满脸笑容的姜天成,一顿,又尴尬的笑起来,“哈哈哈,亲家公,你可真会开玩笑!”

姜天成立刻赔笑,“哈哈哈!”然后拉着袁振华一同走向上座的位置,“哈哈哈,请!”

袁振华也笑着,“请请请!”

姜天成和袁振华同坐上座,沈韵坐在一旁,袁振华大体也知道姜天成的意思,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说:“亲家。”

姜天成笑称:“郡守大人这句亲家叫得我们实在不习惯呀,呵呵呵……”

袁振华闻言,不怒反笑,改口道:“姜员外此话一出,就不怕伤了两家的和气?”

“郡守大人言重了,咱们姜家结亲了是不假,可在婚礼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这句亲家叫得太早了。”

袁振华笑了笑,恢复严肃,“姜员外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今天也正好为此事前来。”

沈韵闻言立刻问道:“哦?那不知郡守大人为此事来了,要说些什么?”

“犬子和莞沁楼女掌柜的事,想必姜夫人和姜员外都听说了。”

沈韵有些冷嘲热讽的说::“是听说了,袁公子好生‘风雅’。”

袁振华闻言心里实在不悦,可现在不能和姜家闹翻,只能咽下这口气,好声好气的说:“姜夫人莫怪,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切都是误会。”

姜天成突然打断,笑说:“误会?郡守大人两个字误会,就让我们颜面扫地,郡守大人觉得,咱们这个亲家,还做得?”

袁振华顿了顿,说:“姜员外,咱们两家若是还做得这个亲家,那姜家依旧名誉满天下,若是做不得,那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

姜天成知道这是袁振华为了挽救这段已经注定终止的婚姻,当即丧脸,像孩子般埋怨道:“郡守大人这话说得,太过难听了些,颜面扫地?我们姜家在上郡一代,名声也是响当当的,你说颜面扫地就颜面扫地?”

这是姜天成的计谋,他郡守要用姜家名声作为筹码和我们谈判,我就要和你讲清楚,姜家颜面哪那么容易扫地?

袁振华淡定说:“姜员外莫怪,莫怪!你看啊……”

袁振华刚要和姜天成说,沈韵一听涉及姜家颜面的问题,立刻截言道:“郡守大人此话,何意?”

袁振华看沈韵认真起来了,仿佛看到新大陆一般,瞬间明朗起来,不急不慢的解说道:“姜夫人试想,我儿做的此番事现在被无名小辈利用,上郡里众多小人现在怕是在等着看我们两家的笑话!”

沈韵闻言又认真许多,袁振华接着说:“姜夫人再想,若是我们因为此事而解除了婚约,那不摆明了承认,等着让别人看笑话嘛!”

姜天成闻言,不好,沈韵中计了,他立刻出声道:“呵呵呵呵,我们姜家呐,此事不丢人!不丢人!毕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呵呵呵!”

姜天成的话并没有什么用,沈韵不理会姜天成的话,直接说:“那郡守大人有何良策可以化解这个笑话?”

“不怒,不睬,不认!”

“何谓不怒?何谓不睬?何谓不认?”

“不怒,无论是谁,我们都不恼火,对外展示我们的博大胸怀!不睬,不理睬那些无理取闹之人!不认,不承认此事,无论外界怎么传言,都不承认!”

沈韵定睛想了想,“郡守大人是让我们宣称,此事实属谣传?”

“不单是姜家,我也要咬定此事并不属实!以姜家在上郡的名望以及我郡守的身份,还有人能不信?”

姜天成闻言,觉得沈韵中招了,笑了两声,冷落的说道:“可就怕弄巧成拙,被人说成滥用职权。”

袁振华爽快大笑:“哈哈哈哈……姜员外放心放心,咱们两家的婚姻不知被多少人看好,谁会说这个闲话?”

姜天成嘟囔道:“没人看好?我现在就不怎么看好了!”

袁振华说:“什么?”

沈韵瞅了一眼姜天成,“别胡说!”然后,沈韵看向袁振华,突然笑了,“郡守大人说得有理!”

袁振华循循善诱般再问:“那姜夫人现在觉得,这声亲家,叫得不叫得?”

姜天成见状不妙,忙叫:“夫人……”

还没说完,沈韵直接插话不理会他,“叫得!”

姜天成看着沈韵和袁振华两人一唱一和的很有默契般,就这样把这门亲事再次定下了,心里着实窝火,转眼看向姜文浩,也是自始至终一句话未说,更加恼怒。

送走袁振华,沈韵直接对着众人下达命令,“你们听好了,二小姐的婚事照旧,若是再敢有人胡乱非议,我就家法伺候!”

众人附身,“是。”

“退下吧!”

“是。”众人应声退下。

沈韵转身看着姜天成一句话未说,像是闹别扭一样,直说:“我知道你不满,可我我告诉你,小雅的这门亲事是万万不会退的,你们父子俩若还是这丫头的爹和兄长,到日子了,你们就给我把她的婚事妥妥当当的给办好了!”

姜天成抱手不理,扭头不说一句话,姜文浩为缓解尴尬,上前恭敬回道:“知道了,娘。”

沈韵满意点点头,“好。”

“娘慢走!”姜文浩弯腰附身送沈韵。

沈韵刚走,姜文浩还没来得及起身,姜天成直接拿起拳头就打,“你个臭小子!臭小子!”

姜文浩连连躲让,哭丧着脸劝道:“爹,爹爹!有话你好说,好说!”

姜天成暴跳如雷,“你小子,刚才怎么也不知说句话?这倒好,小雅这下要嫁给那个红杏出墙的袁涛,受尽委屈!”

姜文浩小心纠正:“爹,红杏出墙好像是说女子的。”

姜天成大囧,尴尬的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反手狠狠敲了姜文浩的脑袋,“我知道!”之后背着手大步走开。

姜文浩惨痛的叫唤一声,“啊!”捂着脑袋,嘟囔抱怨道:“爹这老顽童,下手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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