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团座!”许施杰又敬了一个礼,“属下会尽力把这件事办好的,请您放心。”
彭坚拍了拍他:“我也就相信你了!要是那个陈营长,我怕钱还没进门,早就扔在窑子里了!”
……
“这场戏怎么样?”彭夫人今天兴致很高,和许夫人两个,居然听到了半下午才回家。
“很好。”许夫人附合说,“想不到这个角儿比怜香儿更加俊美。”
彭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听人说,怜香儿参加了**,跟**跑了。”
许夫人听了,回头望了望她:“一个唱戏的,跟**跑去,能干什么?”
前面的司机听了,回头应了一句:“许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些**专门会鼓惑人!一分钱不花,就能骗人替他卖命!”
许夫人笑了:“这当兵打仗的,各有各的喜好,喜欢哪家当官的,也不一定。”
“您是不知道!”那司机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特别饶舌,“当兵打仗,哪个不是为了能捞个官做做,赚几毛薪水?”
彭夫人接上话:“也是,要不然谁会在那里没命的干?”
“彭夫人,我听人说:那些个**,从来就不发钱,只要他的人自己想法子去偷,去抢!”司机喋喋不休的说。
“那不成土匪了?”彭夫人说,“不过说又说回来,那些个穷鬼,也真是的,自个儿都穷得叮当响,去哪里拿钱发去?不像你们,倒有薪水拿。”
许夫人听他俩人说着,自己有心事,就一句话也没说。
“真是想不通。”彭夫人说,“就那些个穷鬼,自己饭都吃不饱,还整天的说什么:‘解救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不就是让他们个个去当土匪强盗,来抢我们的吗?”
“是啊。”司机说,“他们有首歌还公开赞扬说:‘没有吃,没有喝,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替我们造。’”
“我也听你们团长常常说,那些个**贼滑的狠!”彭夫人说,“这次你们又得了这么一大笔,我得提醒提醒他,小心别给**弄了去,白白浪费我们的精神!”
“彭夫人,”许夫人终于插了一句,“你们把**说得也太神乎其神了,没吃没喝的,他们哪有力气打仗?总得有得吃喝。”
“你呀,不大出门,好多事不懂。”彭夫人说,“那些个穷鬼们,饿着个肚子,也能跟人拼命呢!俺们家那口子,刚当营长那会儿,跟他们拼刺刀,有一个死命的缠着他,就是不肯放手——他身上的伤,也大多在那会儿留下来的!砍了他的耳朵,剁了他一只胳膊,还是不放。拿牙齿咬着!好在俺们当家的,最后到底弄死他了,火了,一刀破了他的肚子,看他吃的是不是铁,这么顽固!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
许夫人听了,心里大惊,想不到前线上,居然如此残忍!
司机认真的听着,没有回头,看着前面:“我听人说他们吃草。”
彭夫人说:“吃草?能吃草也算他们狠!俺当家的剁开一看,里面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根皮筋似的!仔细看了一下,居然是一根皮带!”
许夫人皱了一下眉头,问:“彭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彭夫人说,“俺当家的还说了,那帮穷鬼饿极了,铁就能吃得下!”
许夫人便默不作声:她一出校门,便跟着许施杰进了国民党的兵营,过得还是平稳安祥的日子,虽然有过惊心动魄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莫明其妙的信仰中——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以来,从没失手,所以一直安然无恙的呆在这儿。
今天听到彭夫人这样活灵活现的讲起前线的生生死死来,许夫人忽然觉得浑身冷:像冬日里的寒霜。
“你怎么了?”彭夫人感觉到她的变化,回头问了她一句,自己笑了,“你是不是被我们吓坏了?”
司机也哈哈笑了:“彭夫人,像许夫人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乍一听到这样的事,肯定要害怕,只怕今天晚上别做恶梦就好了!”
“你这个家伙!”彭夫人骂了一句,“刚才图一时痛快,跟你多说了几句,你看把她吓得,小脸儿都白了!你还在吓她?”
司机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不用害怕。”彭夫人说,“我们现在人强马壮的!谁也不用怕他们!管他的小日本也好!共产党也好!都会让他们乖乖的投降!”
“彭夫人真是巾帼英雄!”司机趁机拍她的马屁,“要是您是男人,也一准能运筹帷幄,决战千里!”
“你就行了吧!”彭夫人被他夸的喜滋滋的,嘴上却说,“少油嘴滑舌的,快点开车!”
“好来!”司机便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
许施杰回家的时候,看到许夫人没有像往前那样,没事的时候,绣个鸳鸯之类的,打发时间,而是坐卧不安,不知在想什么。
“小莲!”许施杰叫了一声。
“谁?”许夫人受了一惊,忽然间站了起来。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许施杰愕然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怖,“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许夫人坐了下来,想了又想,又出去把门关好。
“今天碰到什么人了?”许施杰以为今天有人找过她。
“没。”许夫人忽然抱紧了他,低声说,“施杰,好好抱着我,用力抱着我!”
“你到底是怎么了?”许施杰一把推开她,焦躁不安的问:他现在正一心一意的想弄出那批药来,万一许夫人这里出了什么事,怕要出大麻烦!
“施杰!”许夫人讲了今天彭夫人讲得事,心里非常恐惧,“万一我们出了事,你说他们会怎么收拾我们?会不会也砍了耳边、破了肚肠?”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许施杰说,“他们全是一派胡言!”
“没有!”许夫人叫了起来,“我们这么些年了,有没有人给我们发薪水?”
“你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来?”许施杰越来越吃惊了:自从他们两人越过最后一层界限之后,许夫人的斗志似乎一下子变得脆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