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直到下午,许施杰才醒转过来,看样子他昨天是熬了一夜,身子疲惫了。
“彭坚没派人来喊我?”许施杰一看自己睡到这会儿,有些着急了,怕彭坚有事找他。
“没,听说他今天跟夫人一起出去了。”许夫人说,“只带了几个随身的侍卫。”
“哦。”许施杰这才放了心,站起身来——许夫人替他穿上衣服,“倒是陈营长来过。”
“他来干什么?”许施杰一听到陈营长三个字,心里就打起结来,想起昨天夜里的事,“他找我干什么?”
许夫人看他神色慌张,脸上发紧,知道一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他没说什么,只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没说,只说等你醒了,他还自己来。”
“你最好别再让他来了。”许施杰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发烧,“我昨天晚上好些受寒了。”
许夫人听了,便去取了些药过来,替他倒上水:“你先吃点药吧。”看着许施杰一把把药都吞了下去,才说,“怎么好说不让他来呢?你们都是彭坚的下属,一个兵营里的。我只说那就等你醒了再说吧。”
“嗯。”许施杰想了想,也是的确没办法不让他来,只好把眼睛望着许夫人,愁眉苦脸的,“我怎么办呢?”
许夫人知道他是担心万一那陈营长再拉他去宝月楼,心里也是着急:为公为私,她都不希望许施杰再去宝月楼了。——万一给同志们知道了,理解还好,不理解的话,一个枪子走了火,到时候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为私,既然她已经跟了许施杰,自然也不喜欢他再跟别的女人鬼混,何况还是那些人尽可夫的下三烂的女人。
“我去找彭夫人!”许夫人急得团团转,怕陈营长一会儿又过来。
许施杰想了想,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去:“彭夫人不是出去了吗?”
“我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许夫人说着,急急的出了门——迎头却碰见陈营长从那头过来了:“哟,许夫人,这是往哪里去啊?”一面说着,眼睛还往许夫人身上扫了两眼:这娘们要不是许施杰的人,真想把她弄到手,快活快活。
许夫人看他那眼色儿,浑身不自在,强硬着头皮说:“我出去一下。”便拔脚走了。
“许副官,起来了?”陈营长笑迷迷的进了屋,眼睛还看着许夫人的背影,“你兄弟有福气啊!娶了个这样漂亮迷人的老婆,自然也不去想那些姑娘们了!怪不当天天守在自己窝里呢!”
“陈营长说笑了,”许施杰强压着一团恶心,“不知陈营长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有好事送上门!”陈营长说,“没有好事情,兄弟也不敢来求你这位彭团长眼前的红人啊!”
许施杰替他倒了一杯茶:“什么好事情?”
陈营长站了起来,眼睛向外扫了扫,压低声音说:“难道兄弟真的对那批药不动心吗?”
“动了心又能怎么样?”许施杰听说是为了那批药的事,心上一紧,“难道你我兄弟两个,拿着枪上山去抢啊?”
陈营长摇了摇头:“这在前些日子,我也是这样想着,想他几个土匪,凭我一营的几个兄弟,几百条枪,夺他的山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施杰笑了:“那你就去呗,再来找我,我手里也没兄弟。”
“要是能行的话,就不来找兄弟你了!”陈营长大笑起来,“你兄弟手里虽然没有几个兄弟,你老大手里可有的是啊!”
“你是说彭团长?”许施杰摇了摇头,“你是知道的,他不会为了那点药,伤了兄弟们的性命。他的脾气,你比我清楚。”
“哐!”陈营长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站了起来,“老弟,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真是不明白彭团长那人!你说说,哥几个提着脑袋跟着老蒋拼命为了啥?很简单不过了: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要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鸟人才出来枪里去枪里来的!你说是不是兄弟?”
许施杰微微笑了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我知道你兄弟不服!”陈营长说,“你兄弟有文化,识几个字,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同,只管弄几篇文章,弄好了,就有官做。我们这是些粗人,没啥文化,就知道枪杆子提起来,不是要钱,就是要命!”
“陈营长,别冲动!”许施杰看他越说越激动,按下了他,“彭团长这是爱民如子,不想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伤了许多兄弟的性命!”
“屁!”陈营长骂了起来,“别说的好听!兄弟我一向直爽,有啥说啥!兄弟我是为了财,他彭坚是为了官!要说他爱民如子,打死我也不信!在战场上,他哪会不是叫人往死里冲?你看看他手下的兄弟!一年不知要死多少!”
看样子陈营长从宝月楼里出来,又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在这里胡说八道起来,一时竟忘记了许施杰是彭坚身边的红人,在他面前说这样话,要是许施杰在彭坚面前参他一本,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好在许施杰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说:“陈营长,你喝醉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没醉!”陈营长哈哈大笑起来,“你担心我喝醉了?在这里胡说八道?”陈营长心里头倒是明白。
他拍了拍许施杰的肩膀,说:“兄弟!我知道你是他老彭面前的红人,说一句顶我们这些一说十句!老子我就一句话:跟着老蒋混,不为升官就为发财!升官也好,发财也罢,那批药!不少!你回头让老彭掂量掂量,看他干不干一把!伤几个兄弟,哪有什么?回头一哟喝,大把的人跟着你混!就怕你权势不够大!就怕你给钱不够多!你要是有钱有势,人都死光了,只要你一个人还活着,用不了多久,照样一个团给你拉起来!”
许施杰愕然的看着他,想不到陈营长是这样想事情,这样做事情的。怪不道彭坚说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不是个职业的军人。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想,那国民党的部队也早晚毁在他们一类人手上!